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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_玄隐【完结+番外】(108)

  “那怎么行?这是咱俩的事儿。”他的脸硬了硬,“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诊所的。”

  “哎,你这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IVF的周期很长的。”

  “不长。一次大约三周的样子。”

  “那还不长吗?你手头上有多少个项目?都是有截止期的吧?这种事很让人分心的。”

  “没事,我若不陪着你,万一不顺利,你会想不开的。”

  这话又戳中了我,我一跳三尺高:“哈,又来了!我有这么脆弱吗?”

  “你有。”

  我不服气,过去掐他的脖子,不让他说话:“说定了,我一个人去。成不成的一定告诉你结果。”

  “你去不了,没我不行。”沥川说,“这医生的英文只怕你听不懂。我已答应你做IVF了,你也要让一步,让我陪你去。”

  “不。我一个人去。我会向你汇报进展。”

  “小秋——”

  “别再说了,沥川,我意已决。祝贺你找到了一位意志坚qiáng的妻子。”

  翌日我独自驾车去见辛格医生。

  沥川在门口将我拦住:“等等——”

  我大声抗议:“嗳!昨天已经说过啦!我一个人去!”

  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将车钥匙塞到我手中:“你的车没油了。”

  “噢,对的,我得先去加油。”

  “不用,我已经给你加好了。”

  “……哦……这样啊……什么时候加的?”

  “早上,你还没醒。”

  沥川说得没错,辛格能说流利的英语,却带有浓重的德国口音。常人多半听不懂,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是训练有素的翻译,jiāo谈片刻就掌握了他的发音方式。比如好多w的音你要理解成v,d要理解成th。F打头的单词要换成v,“fery good”就是“very good”了。简单换算几次,我们已能jiāo谈无碍。

  详细地询问了我的健康状况和病史之后,辛格医生发给了我一套检查LH荷尔蒙分泌的试条,让我测算自己的排卵期。我同时开始吃避孕药,据他说是为了提高卵巢的反应xing,以便月经准时来临。

  一切顺利,月信初至,我去诊所进行了抽血和超生波检查。医生对我的健康十分满意。我的子宫也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他们开始在我身上注she促排卵药。这种注she需要一天三次,持续十天,由沥川请护士在家中完成。此外还有相当频繁的血液和B超检查。

  卵子在严密的监控中逐渐成熟。

  时机一到,医生给我注she了一种简称HCG的激素,告诉我三十六个小时之后开始进行穿刺取卵。名字听起来吓人,由于使用了麻醉,整个过程我基本上是睡过去的,没有任何感觉。完成之后只是觉得小腹微微有些痛疼,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由于好奇和信心十足,所有的检查我都积极配合。IVF的过程果然繁琐,有时一天要去几趟,有时天天都要去。我让沥川仍旧去公司上班,不必次次陪我。有时检查完毕,我会在停车场上见到等我的沥川,但我拒绝他陪我见医生和做各项检查。辛格告诉我,沥川对我的qíng况了如指掌,因为他一天至少打一次电话,询问所有的细节和程序。穿刺那一天,他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外。见我衣冠楚楚地出来,笑而不语。后来的几天他都显得很轻松,大约是被我满不在乎的jīng神感染了。

  三天后,三个健康的胚胎被植回我的子宫。这次不算外科手术,不需要麻醉,我也不觉得很痛。结束后医生让我在chuáng上静静地躺几个小时,沥川给我带了一本侦探小说,我读了几页,看不进去,和他聊天。

  看得出他的淡定是装出来的,因为他不肯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而是拄着拐杖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我悄悄地想,十四天之后的孕检他会不会更紧张?

  “哎,沥川,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信心十足地向他举拳。

  他抓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答应我,小秋,就试这一次好吗?如果不成功就不再试了。”

  “为什么?”

  “看见你天天这样又是打针又是抽血,我快崩溃了。”

  “奇怪,打针和抽血,这不是以前你经常gān的事吗?我觉得你至少比我习惯啊!”

  “我不习惯。”他轻声说,“上次你的腿手术,我在医院外面站了一夜。后来你越病越重,我每次看见那个艾松都想掐死他,到现在一想这事儿我还恨他。”

  “那你当时进来看我嘛,真是的,那么狠心。我当时可是恨死你啦。”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想……也许那样你会快些move on,投入到艾松的怀抱。”

  “你少来啦!像我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改弦易辙的。”

  “改什么?”他没听懂。

  “改变目标的。”

  “小秋,你的意志真坚定,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放在革命年代你就是个英雄了。如果是抗美援朝,碉堡都不知道被你炸了多少个了。我惨淡凄凉的人生,就靠你来指点我前进了。”

  “沥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贫嘴了?”

  回家的时候我拉着沥川拐进一家婴儿用品商店,买了一套粉红色的小衣服。

  我们都喜欢女孩。

  沥川一声不响地去柜台jiāo钱,热qíng的售货员向我积极推销:“这位太太,你们的婴儿车买了吗?奶瓶买了吗?初生婴儿的尿布买了吗?还有包婴儿的小绵毯、小帽子、小手套?电动吸奶器?婴儿chuáng?全套的发声小玩具?”

  沥川神色极淡:“不着急。”

  “本店这周有酬宾活动,所有商品一律八折,不要错过时机哟!”

  “嗯,”我笑了笑,将一双玻璃奶瓶扔进购物车,“那就再买对奶瓶吧。”

  “好呐!”

  沥川瞪了我一眼。

  “瞪什么,实在生不出孩子,这瓶子也可以用来装酱油的。”

  转眼到了第十四日,晨起用试纸验孕,我失魂落迫地从洗手间走出来。

  没有我期待的符号。

  沥川上前拥抱我,低声安慰。

  “先别气馁,试纸会有失误,血检的结果才最可信。”我看着纸盒上大大的几个“99.9%的准确率”不信邪地说。

  沥川没说什么,带我驾车去诊所,去得太早没开门,我们在门外的咖啡馆里枯坐,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抽完血后,沥川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家法国餐馆。我并不是很喜欢法国菜,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量太少。我怀疑法国厨师都是练过太极的,若大一个白色的碟子,当中一小块鱼,配上各种颜色的汤汁,堆成很艺术的形状,很别致地呈上来。味道不错,就是吃完了还饿,不得不用甜点塞肚子。

  可是法国菜的确能耗时间。开胃菜、汤、鱼、烧烤、沙拉、甜点一道一道地上,我qiáng掩着心底巨大的失落和焦躁,保持镇定地和沥川闲扯。

  我甚至给他讲了三个国产小笑话。

  沥川不怎么听得懂,我一个一个地解释给他听。

  “别着急,小秋。”他握了握我的手,“等会儿我去看看新闻,看什么地方有龙卷风了、水灾了、地震了,咱们可以去领养几个孤儿,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谁说我着急了?我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过了一天,血检结果出来了。没有怀孕。

  辛格说,失败是很正常的,毕竟IVF的成功率真连一半都没有。何况沥川的jīng子质量并不特别好。他建议我先休息一段时间,心态和体力都调整好了再说。

  他没有建议我做第二次,看来沥川给他施加了压力。

  我坚决摇头:“我不等,马上开始第二轮。”

  辛格看了看沥川,说:“你太太很有主见。”

  沥川苦笑:“是的,没人能改变她的决定。不过,凡是我妻子想要的东西,最后都能得到。”

  直到第四次IVF我才得到怀孕的消息。那时沥川已开始了他的第二轮心理治疗。屡次失败对他来说打击惨重。而我在失败之后的qiáng颜欢笑和伪装乐观更让他心痛如割。他开始频繁失眠、皮肤过敏、而且越来越沉默寡言。霁川怀疑他得了抑郁症,qiáng拉着他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

  其实沥川的心理素质极其坚qiáng,不然早就被癌症击垮了。可是他同时又是个qíng感丰富、善于内省的人,尤其不能看见亲人受苦。他总把这一切都想成是自己的过错,然后沉浸在不安和自责之中。霁川和René开始轮流劝我放弃IVF:“你们可以收养孩子嘛,想要几个都可以,沥川绝对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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