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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谁_鲜橙【完结】(40)


她预想过所有可能出现的困难,却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结果。何母的到来不仅终结了她和何适的未来,更是打碎了她所有的未来,大哥是傻子,她的儿女也可能是傻子。原来,她的一生真的只是来背负大哥,她不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会有的,不会有家庭,不会有儿女,只有大哥,只有傻子,傻子,傻子……
袁喜用力抱了肩,她想哭,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她没有力气再去上班了,她得回家,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这世界上单身的男女多了去了,她也是可以独身的啊,她想,再说了,就算想结婚也可以找一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啊,结婚不就是找个伴么?和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喜,”她低低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没事的,你不能倒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父母,你还有大哥,你还有家,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真得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打着电话,见到袁喜突然回来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有些心虚地看着袁喜。袁喜无力地笑笑,说:“妈,自己家里,你打电话就打吧,没事。”说着就拖着脚步往里屋走,她需要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qíng也没有了。
母亲却在身后凑了过来,提醒她脱了外罩,替她接过来后又一脸讨好地看着她,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妈,你有什么事?大哥呢?怎么不见他?”袁喜使劲的扯了扯嘴角,柔声问。
“你大哥在里屋睡觉呢。”袁母忙回答道,又咂了一下嘴,犹豫地说道:“袁喜,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不行?”她飞快地瞥了袁喜一眼,然后又把视线闪开,“刚才给小红家里打电话,小红家里觉得挺满意的,别的都挺好,说就差一个戒指,说,说小红挺喜欢你戴的这个戒指的,想——”
“妈!”袁喜哑声喊道,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渐渐不成样子,哆嗦着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举到母亲面前,盯着母亲颤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订婚戒指?”
袁母没想到女儿的反应会这么激动,不由得拉了拉嘴角,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还要这个东西有嘛用,不当吃不当穿,再说了我不是也为了你省钱嘛,买新的也是花你的钱——”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她问,眼神几乎近于绝望。
袁母一愣,怔怔地看着女儿。
袁喜闭了眼睛指着门口颤着声说道:“滚!滚!”
袁母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了,气急地指着袁喜骂道:“我是你妈!你让我滚?”
袁喜突然笑了,有些疯颠的笑了。她的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就这么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个疯笑的自己,看着自己笑着把戒指塞进母亲的怀里,听见自己笑着对母亲说:“我怎么忘了你是我妈了呢?好,好,你是我妈,我不能让你滚,我自己滚,我自己滚。”
袁喜想她一定是疯掉了,不然她的意识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看着下面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呢?看着那个女人在母亲惊愕的目光中出了门,踉跄着下了楼,然后浑浑噩噩地在大街上游dàng着,在人群中穿梭,在车辆间行走。她突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的车辆却也撞不死这个女人呢?撞死了不就是什么都结束了么?
她没穿外套,脚上甚至穿得还是拖鞋,有很多行人都奇怪地看她,可她竟然一点也不介意了,她想她真的是疯掉了。她为什么没有壳呢?如果有一个壳可以钻进去多好。可她为什么没有呢?这城市真大啊,可她为什么却找不到她能去的地方呢?
……
张恒接到小区保安的电话,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在门口找了半天才找到蹲在yīn影处缩成一团的袁喜。看着这样láng狈的袁喜,张恒有些心惊,急忙上前轻拍了拍袁喜的肩膀,问道:“怎么了?袁喜?出什么事了?”
袁喜呆滞地抬头,怔怔地看了张恒半天,仿佛才认出面前的人来,眼中立刻腾起一层水汽,抱着肩缓缓地站起身来。
张恒被袁喜的反应吓到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个坚qiáng的袁喜露出过这么凄惨的一面,急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到袁喜身上,问道:“袁喜,你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
眼泪在袁喜眼中转了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袁喜瞪大了眼睛,挑着嘴角冲着张恒挤出一个笑容。
“得!你别笑了,还不如哭呢!”张恒说道,拉起袁喜往里走,“外面冷,到家里再说吧。”
路过门卫上时,张恒扭头对保安jiāo代道:“这是我妹妹,以后她过来直接让她进来就好。”
保安歉意地笑笑,“知道了,张先生。”
张恒点点头,领着袁喜上楼。他房子里有些杂乱,很多东西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张恒笑了笑,说:“我正收拾东西呢,乱了点,你自己找个地方坐。”说着又进了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这才来到袁喜身边坐下,轻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握着热热的玻璃杯,袁喜才觉得生气渐渐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听到张恒问,只觉得眼中的湿意又上来了,可是又不想在人前哭,只得qiáng忍住了,用力地抿了抿唇瓣,放缓了紧张的声线淡淡说道:“没事,就是和我妈较劲了,自己出来瞎逛,走到你这里累了,就想在你这里歇一歇。”
张恒当然不信,上下打量了一下袁喜的打扮,又看看她红红的眼圈,说道:“想哭就哭吧,别忍着,现在男人哭都不是罪,别说女人了,你一个小丫头家,哪来那么多硬脾气?哭出来就没事了。”
袁喜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等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街上的路灯都亮了。她竟然没有疯掉!她自嘲地笑,心想自己还真是顽qiáng。既然没能疯掉,那么她就还得活下去,可她没有穿外罩,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在的地方只有离张恒这里还近一些,她便来了。
张恒突然了然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书房说道:“要是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哭,就自己去那里面,把门关上,我这房子隔音效果好的很,你想怎么哭都没事,放心,不会有人听到。”
袁喜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书房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张恒,张恒鼓励地笑笑,抬了抬下巴:“去,别不好意思,我都关里面哭过。”
袁喜弯着嘴角回了张恒一个淡淡的笑,转身快步进了书房,在房门在身后扣上那一刻,袁喜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像一下子被掏空了,竟然连走到书桌旁的力气都没有,就背靠着房门缓缓的瘫到了地上,只一瞬间,泪水已经流满了脸颊。
如果说四年前何适离开的时候,她还有着未来,她还可以坚qiáng,她告诉自己可以挺直脊梁撑下去,但是现在呢?这一次,她竟然连幸福的权利都丢了,前面看不到希望,后面也早已经找不到了来时的路,她该怎么办?
张恒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意,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吸着烟。开始时,书房里隐约传过来袁喜压抑的哽咽声,后来又慢慢变成了放声大哭,直至嚎啕。
张恒心中恻然,袁喜瘦弱的肩膀上到底承担了多么沉重的压力?那个有着贫困的家庭的袁喜,那个有着一个智障大哥的袁喜,那个从大学就开始半工半读的袁喜,那个和孤独奋斗了四年的袁喜,那个一直淡淡笑着的袁喜,那个总是把脊背挺地笔直的袁喜……
什么样的事才会把那个坚qiáng的袁喜bī到要找个地方放声大哭的地步?她不是已经要和何适结婚了么?为什么又会成了这个样子,是又和何适出问题了么?可她不是为了爱qíng就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啊,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几近崩溃呢?
烟渐渐燃尽了,烫到手指,张恒才猛然醒了过来,把烟尾丢在地上,担忧地看了眼书房,拿起电话悄声地出了门。
袁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上次这样放声大哭还是什么时候?她想她不记得了。哭到后面已不是为了悲伤,而只是一种发泄,一种qíng绪的宣泄,一种痛苦的嚎叫,是对生活的绝望,是对命运的不甘……于是就这样放声大哭,哭了又哭。哭到后面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是嚎叫着,直到喉咙嘶哑的发不出声来,直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就这么倚着门坐着,呆呆地看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脑子里面一片惨淡的白。
她曾问过步怀宇人为什么要活着,当时他回答她说她不应该问为什么活着,而要问怎么才能好好地活着。她现在真的很想再问问他,让他告诉她怎么才能活着,怎么才能好好地活着。现在无家无母,将来会无儿无女,这样的她,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
觉得脸上的泪gān得都差不多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指挑着嘴角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打开房门出去。客厅里满都是呛人的烟味,沙发上的那个人叼着烟回头,透过缭绕地烟雾看她。
第 43 章
不是张恒,而是步怀宇。
袁喜准备好的表qíng都僵在了脸上,傻傻地站在门口忘了动地方。
步怀宇拿下嘴里的香烟,转回头去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淡淡地命令:“过来坐下。”
袁喜顺从地过去坐下,侧着头看着他,倏地笑了,沙哑着嗓子问:“是来看我的láng狈还是来施舍你的怜悯?”
步怀宇冷漠地看着她,指间的香烟冒出袅袅的烟气,细细地,然后很快地融入四周的空气中去,让人呼进肺里,呛得厉害。“如果可以,我想打你一顿,”他说,眯了眯眼睛,透露出少有的狠戾,“扇你几巴掌,把你的固执,把你所谓的自尊,你可笑的想法统统打出去,狠狠地揍你这个冷酷绝qíng的女人一顿。可惜,我这人太好面子,我不打女人,虽然这句话被男人说得都俗套了,可我还是不会对女人动手。”
袁喜笑了:“那还是真是可惜,因为我是个很自私的女人,无论做了多么错误的事qíng,我都会很快地原谅自己。”说着她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枝烟出来,然后四处找火柴。
他瞥了她一眼,把打火机扔了过来,看她点着了烟,大口地吸了一下又扬着下巴吐出去,他扯着嘴角嘲弄地笑笑,说道:“别装这个堕落的样子了,吸烟要吸进肺里去才叫吸,抽到嘴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惊讶的偏头看他,问:“真的?”说着又鼓着腮帮子抽了一口,吐出来,又问:“不是这样么?”
他笑着摇头,冲她晃了晃指间的香烟,然后缓缓地吸了一口,摒了片刻呼吸后才从鼻腔里把烟气缓缓地喷出来。她一脸的好奇,学着他的样子吸烟,可却总是吸不到肺里面去,只是聚在口腔里,努了半天劲也只是忘胃里吞咽了几口,压根吸不进去,更别说再用鼻子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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