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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_林笛儿【完结】(6)

  戚博远回答:“我爱的人在我心中,但我对婚姻忠诚。”

  人的心,都是深深的海洋。

  他没有隐瞒,什么都jiāo待得很清楚。法医签定过了,水果刀上的指纹是他的,家里没有第三者的脚印。这真的是个一点趣味都没有的简单案子,上诉材料整理好,就等着开庭了。

  可是钟荩就觉得不对劲,顺利得处处不对劲。戚博远不是一个职业杀手,不该表现得这么淡定。

  “他心理上不会有问题吧?”她问牧涛。

  牧涛在看她的提审记录,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他的电脑里有什么?”

  “呃?”钟荩想了下,“他说是发言材料。”

  “其他呢?”

  钟荩摇头。

  牧涛指着记录里的一行字,“他的这句证词有疑点,要好好推敲。他吃水果时,她妻子在看电脑,似乎是这个让他起了杀心。你去找景队长,让他陪你去戚博远家查看下电脑,找个懂计算机的专业人员一同去。”

  钟荩直流汗,这个记录她看了好多遍,都没注意这一点。

  吃完午饭,钟荩就急急去刑警大队找景天一。下台阶时,看到停在看守所门口的那辆银色凌志潇洒地驶进了检察院。汽车响了两声喇叭,常昊戴着墨镜从里面跨了出来。

  钟荩不想和他打招呼,假装没看见,常昊却没让她得逞。

  “听说钟检早晨提审我的当事人了?”chūn天风大,他那头卷发被风chuī得东倒西歪,感觉就像头上顶了只大鸟窝。

  钟荩心想那个票夹里的美女怎么不提醒他戴顶帽子或者剪个光头呢,这样子很有碍市容。

  “哦!”她没有深谈的愿望,“档案室在四楼,你可以爬楼梯,也可以坐电梯。”辩护律师自人民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案件的诉讼文书、技术xing签定材料。她给他指了路,算是很礼貌了。

  “别说钟检对《刑事诉讼法》还真是了解得不少。”常昊摘下墨镜,咂咂嘴巴,“不过,那些签定材料什么的,我用不着。”

  钟荩又不淡定了,腹诽道:口气这么大,那你来这gān啥?

  常昊像是听懂了她的腹语,“我就来打听下什么时候能开庭。我手里案子多,不能日日耗在这,我要安排我的日程。”

  “那你跑错地了,这儿是检察院,不是法院。”

  “法院说还没收到你们的上诉材料。你们能快点吗,我的当事人年纪大了,在看守所里多呆一天,健康就得不到保障。”

  钟荩深呼吸,再深呼吸。虽然中肯地讲,他的长相还不算太坏,但他那嚣张的个xing、嚣张的名字、嚣张的头发、嚣张的目光,就足够令人讨厌了。从此刻起,除了在法庭上,她不想再和他讲一句话,她发誓。

  常昊却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受欢迎,或许他根本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如果你们不能给我答复,我就考虑取保候审了!”他叼着香烟的姿势招摇又夸张。

  这句话成功地让钟荩把脸又转了过来,她没有听错吧,大脑袋进水了?法律规定,取保候审不适用于死刑犯。

  “不相信?”

  她抿紧唇,保持沉默。

  “成功的律师就是在人人以为的事实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扭曲乾坤,把不可能变成可能。钟检是第一次接案子?”

  “第一次接案子,不代表我就是个白痴。”疯了,火气突又蹿上来了。

  “我从没有这样认为,钟检对《刑法》《诉讼法》最起码烂熟于心。”常昊用非常诚挚的语气夸奖道。

  钟荩用尽力气才克制住不把手中的公文包砸向他的冲动,她必须控制住,真正的较量要放在法庭上,而不是làng费力气在这口舌之争。

  她淡淡地点了下头,越过他,去大门外打车。当出租车停下来时,银色凌志像风一般刮过,然后招摇地没入车流之中。

  她翻了个白眼,车如其主,也是目空一切的嚣张。

  景天一不在刑警大队,值班警员说景队和队员们今天都去厅里听讲座了,她又往公安厅跑。找到大会议室,门关得严严实实。她不知里面什么qíng况,不敢冒味地敲门,在门外转圈。恰巧有人出来,她请人家叫一下景天一。景天一探出个头,人没出来,却把她往里一拽。

  “讲座很jīng彩,马上就结束了,你也进来听听。”他压低音量,和她坐在最后一排。

  钟荩挺局促,幸好几百号人的会议室里挤得满满的,没有人注意到她。

  “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讲座今天就到这里,同志们有什么问题或想法,请提问。”

  钟荩僵成了一根石柱。

  她慢慢地抬起头,讲台后方站着个穿深青色西服的男人,用食指的指节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微笑俯视着下面。

  “其实他不近视,戴眼镜是为了遮住他眼中凛冽的寒光。这样的人,天生是犯罪分子的克星。陈毅任外jiāo部长的时候,出访时周总理允许他戴墨镜,不然,他凝视你时,令人不寒而栗,就是这个道理。他之前是特警,办过好多大案。有一次出任务,他失手打死了重要的犯人。后来,他就弃武从文了,把他十几年的办案经验,结合心理学,写了本书。现在各省都邀请他来给刑警开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讲座。看到没有,他右手上有个月牙形的疤痕,就是某次任务时留下的,听说对方是个女特工,哈哈……不知真假。把你吓着了?”

  女检察官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呼吸像有点困难。

  “那到没有,我……只是想不到景队也这么八卦。”那个男人是够冷,冷得她四肢冰凉,像站在数九寒冬的北风中。

  6,去往昨日的河川(下)

  “我还是先去外面等。”犯罪心理学里列举的事例都是人xing扭曲得非常可怕的,听得人后脊梁冷风嗖嗖,钟荩坐不住,特别想赶快离开这里。

  景天一看看她,“那咱们一块出去吧,反正后面还有几场,我再补听好了。”

  外面yīn云密布,来时好端端的阳光跑得无影无踪,天地间飘起了密密的雨丝,风刮得更猛了。

  “啪、啪、啪”的声音,一声紧似一声。

  “天啦,是冰雹。”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

  可不是吗,huáng豆大的冰雹雨点般砸下来,随着风在地上滚来滚去,有些落在车上,回声令人心里直发毛。

  “妈的,2012提前到了?”景天一低咒着,和钟荩又退回大厅里,“咱们看来还得再留一会了。”

  钟荩叹气,苦笑笑。

  “你这么急找我是戚博远案子有什么疑点?”景天一手伸进口袋,摸到烟,捏了捏,还是放弃了。

  “我想请景队陪我去趟戚博远家。”

  “现场已经清理过了,那儿现在封着。”

  “我不是看现场,我想看看戚博远的电脑。”

  景天一皱皱眉,“钟检,这事有点麻烦。戚博远是远方公司的总工程师,他的电脑里有些东西是商业秘密,想看,首先得远方同意,其次看的时候,必须远方有人在场。你gān吗要看电脑,那个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钟荩回道:“要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关系。景队,今天看来是去不成了。这样吧,我向远方公司jiāo涉下,然后再来找你。

  景天一点头,“行。”

  “景队,吴处找你!”楼梯口探出一张稚嫩的面孔,跑得急,有些气喘。

  是刚进来的大学生吧!钟荩记得自己刚进检察院时,也是在办公室接接电话、影印材料。那只不过是四年前的事,回想起来却仿佛已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去一下,你找个地方坐会,我送你回去。”景天一走了几步,又回身说道。

  钟荩挥挥手。

  冰雹只下了不到十分钟,雨却越来越大。一颗颗冰雹被雨水不知冲到哪里去了,眼前飞舞的是漫天残冬未凋尽的树叶。

  钟荩目测着从大楼到门岗的距离,如果用跑的话,要几分钟、被淋湿的程度有多大?

  一辆灰色的商务车从停车场徐徐开过来,然后停在大厅外。

  钟荩往边上让了让,果然不一会,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笑声、寒暄声,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早有人撑起了伞,抢先下台阶等着。

  商务车的车门拉开。

  礼节xing的道别,坐定,俊目就在这时看到了台阶上的身影。好半天,他试着闭了闭眼,以为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那个清秀的身影仍然立在那里,神qíng有点焦躁,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冷雨。

  车门就那样敞着,送行的人在等,司机也在等。

  “钟荩……”连续说了几小时的话,嗓子有些发哑。这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却又轻如呢喃,消匿在淅沥的雨中。

  景天一还刑警队长呢,真是拖拉,钟荩鄙视地哼了声,不等了。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雨中,再加速度。一分半钟,钟荩拭去脸上的雨水,朝值班室的警员笑道,“请借我一把伞!”

  ********

  要不是手机响,凌瀚不知自己还会失神多久。

  抱歉地朝众人笑笑,车门重新拉上。

  “凌瀚,你怎么还没回酒店?”卫蓝的声音有些不安。

  “这边下雨了,路上有点堵。你什么时候过来?”

  卫蓝松了口气,“我估计要后天。房子找得怎样?”

  “等你到,就可以搬进去了。”

  “讲座反响好么?”

  “还不错。”

  “嗯,我挂了,后天见!”

  “后天见!”

  合上手机,他扭头看向车外,已经看不到钟荩的身影了。

  天色昏暗得像暮色提前降临,街边匆匆疾行的行人个个忧心忡忡。坏天气总是让人心qíng不能自由地舒展。

  他想给花蓓打个电话,只按了几个数字,就放弃了。

  这几年,关于钟荩的消息,乏陈可具的几句话就能概括了。每次和花蓓通电话,他却还是要问一下。

  “你是不是特别有罪恶感?”花蓓的一张嘴像刀子,向来不饶人。“我不是神父,没义务听你忏悔。但是,你也别太瞧得起自己,钟荩没有你,她一样会过得非常好。这次,她在省院公开招聘时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直接调入侦督科,美女检察官,知道有多风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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