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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衣衫尽_锦竹【完结+番外】(69)

  “相公说大漠有一种糙,可致人长期昏迷,名为忘归糙,与骆驼食用的糙极为相似,常常被骆驼勿食。因骆驼较为特殊,可自我储存食物,毒不会当即发作,但若是人被勿食……”秋蝉眼巴巴地看着白芷,不再继续说。白芷却已然领悟。定是从骆驼肚里取水中毒了,当时她舍不得喝,水是全部给慕屠苏喝了。

  “我们苏城不是有个温泉吗?温泉旁边有种特殊的糙,正是这糙的自然香气便是忘归糙的克星,我家相公的意思,就是把慕屠苏往温泉旁边躺着,觉得脏了,直接扔进温泉泡泡也行。总之,要在温泉那儿呆上最少七七四十九天。

  白芷领会,颔首,对一旁发愣的红翘道:“去收拾收拾。”

  “小姐,你也要去?”

  白芷一顿,也不知自己当不当去了。秋蝉见她犹豫,再大大咧咧也知她的顾虑,解惑道:“我送去便是了,你还是呆在这里吧。”

  白芷犹豫再三,方想点头,门外忽然有裴九的声音,“这儿她也呆不得。”

  白芷转头看他,却收到一纸休书。白芷一怔,还未开口,裴九便道:“休妻有七出,你可知你所犯第几出?”

  “不知。”

  “不忠。”

  “……”白芷咬紧牙盯着看他,裴九却坦dàngdàng地看她,一脸的不屑,毫无不舍。白芷眼里蓄满了泪水,夺过休书,qiáng忍着泪水夺眶而出,对秋蝉道:“秋蝉,我们走吧。”

  秋蝉深深地看着裴九,默默点头。

  白芷离开裴府,心qíng极为沉重,一路上沉默不语,秋蝉拍拍她的肩膀,未有安慰的话。因为她当时看到裴九那双眼里也早就蓄满了泪水。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他相公吩咐她,带慕屠苏回苏城。然后在随行期间,把一包药粉下到茶水里,给白芷喝。她不知她相公为何那般笃定白芷会跟着回去,也不知她相公给她的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

  但她相信她相公。

  秋蝉照做了,白芷自此昏迷不醒。在白芷昏迷的这段时间,风云在变,翻天覆地。

  慕屠苏在苏城醒来,鼻息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他迷茫地睁开眼,却见秋蝉对他莞尔一笑,“料到你今天能醒。”

  慕屠苏怔了怔,不反驳,也不赞同,而是问:“这是哪里?”

  “苏城,慕将军。”

  “苏城?”慕屠苏囔囔自语,像是想到什么,忽而急躁,“我记得我和芷儿逃离漠北大军,进入荒漠,怎么会来南方的苏城?芷儿呢?”

  “算算日子,她这会儿也该醒了吧。跟我来。”秋蝉走出房门,苦涩地笑了笑。

  慕屠苏跟着过去,走进一间房,里面有柳氏还有白芷的亲身父亲。宋神医见慕屠苏进来,便招呼其他人离开。宋神医关门之前,对慕屠苏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待她,这是裴九对你最后的请求。”

  宋神医之所以让白芷昏迷,是怕她扛不住噩耗。

  慕屠苏一怔,还不大明白,chuáng上的人儿有了动静。慕屠苏冲上去,唤了一声,“芷儿。”

  白芷褶皱的眉间抚平,幽幽地睁开眼,见慕屠苏,压着嗓子,软而湿地喊着,“苏苏……”

  她喊他,苏苏。她的眼神里是充满了钦慕与幸福。

  白芷抬起手,抚摸着他英挺的鼻,微gān的唇,痴痴地笑了笑。

  慕屠苏亦痴痴地笑,以手抚着她的脸,轻轻喊了一声,“芷儿,我爱你。”

  白芷恬静地闭着眼,以脸在他有着老茧的大手,蹭了蹭,以表,她的满足。

  ***

  京城东郊,有坐坟。尹香站在坟前,看着坟墓上清清楚楚刻着的“裴九之墓”立墓人,爱妻白芷。尹香看着天,像是对裴九道,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天是三皇子的了,而这块地,是个蠢材的了。”尹香仰着头,泪水自眼角滚滚而下。

  初八那天,皇家狩猎那天,裴九一箭刺穿太子的心脏,太子当场死亡,裴九亦当场抓获。裴九杀人的动机是报仇,老皇帝要诛他九族,赫然发现,整个裴家只有他裴九一人,妻子已休,妾被遣散,无子。

  受三皇子所助,尹香去看裴九,瘦了很多,加之寒毒在身,未加调养,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尹香站在牢笼的那一端,心痛地问,“值得吗?”

  裴九只是笑笑,“世间所有的大夫就连赫赫有名的南诏国师都说,我活不过三年。早三年晚三年又有何gān系?与其白白死去,不如gān点坏事死了算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南诏国师签的契约。”

  裴九一怔,不言不语。

  尹香道:“我知你被南诏俘获,偏巧寒毒发作,南诏国师救了你。他告诉你,你活不过三年,万念俱灰,想等死又心有不甘,南诏国师告之你国qíng,你也自知光辉王朝要是落在太子手上必然败掉。而南诏也不想光辉王朝亡国,因为南诏根本没有把握能抗衡不断崛起的漠北,只有三足鼎力,才是权衡之策。而南诏有一种传奇的蚀心香,你心恋白芷而不得,被诱惑,所以与南诏签了契约,帮助三皇子上位!只是为何,你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对待自己?我不理解。”

  “因为,我不想活了。”裴九很平静地说出理由。

  尹香那个时候,并没有懂。直到他被问斩,老皇帝去世三皇子登基,她去了躺苏城,看见白芷挺着肚子提着菜篮在街上走,慕屠苏从后面跟来,抢过她手里的菜篮,扶着她,笑容满面地与她有说有笑之时,尹香才明白,他如此残忍对待自己的理由。

  因为,成全。

  蚀心蛊的解开方法,除了爱与被爱死去外,还有第三种解蛊方法,施蛊者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或许是我在晋江写文拖的最久的文吧……在晋江写文很开心,因为跟读者jiāo流,可能以前的读者太温柔,造成我玻璃心,于是轻轻一碰就碎啦……写了三个结局,最后还是选了这个结局~PS,想骂我的,尽管骂吧,我不会看的= =

  前生——番外

  慕屠苏知道自己并非母妃所出,是在他七岁那年天寒地坼的冬天。尤记惠妃娘娘带着与他一般大的三皇子光临王府,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备受父王提及的三皇子。他有一双过于冷淡的眼,对任何事物漠不关心。相处不过一天,慕屠苏便不喜欢他。“你不用再陪我,你既不喜欢我,只顾离开便是。”三皇子依旧用一双冰冷的眸子对他说。

  在父王与惠妃娘娘前去书房之前,父王嘱咐过他,要好生陪着三皇子。慕屠苏从小便不敢违背父王,可同样不想再“照顾”这冷漠得比这天寒地坼的冬天还要冷的三皇子。既然三皇子自己说了不用他陪,他自是乐得清闲。

  “你不用再陪我,你既不喜欢我,只顾离开便是。”三皇子依旧用一双冰冷的眸子对他说。不过是闲逛至书房门外,却意外听见父王与惠妃的jiāo谈。

  “长兄,舒轩继承大统的希望大不大?”惠妃娘娘问站在书案旁写字的恭亲王。

  恭亲王说道:“自然,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会竭尽全力助他登基。屠苏这孩子聪明伶俐,胆识过人,而且极为孝顺,我让他用生命帮助三皇子,他不敢说个不字。”

  “嫂子知道她唯一的儿子并非她所出,她真正的儿子已是当今的三皇子之事吗?”

  不过是闲逛至书房门外,却意外听见父王与惠妃的jiāo谈。“不可让王妃知道。我们故意选在你嫂子临盆之际,让你也同时临盆,然后移花接木,我儿换成妹妹之子。本想告知你嫂子孩子夭折,但你嫂子本身身子就弱,怕她受不了,只好抱一儿子过来。屠苏为人聪慧孝顺,甚是听我的话,以后让他帮助我儿。”

  “长兄放心,舒轩我会视如己出。妹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龙子,年老色衰,怕圣宠不复,才求助于长兄。”

  站在门外的慕屠苏是留着泪听完他们的谈话。他不过是外面抱来的野种,为三皇子继承大统而生,为宽慰王妃而生,仅此价值而已。

  自那以后,慕屠苏甚少与恭亲王亲近,xing子也渐渐不再活泼。偶尔视镜自照,愈发觉得他与三皇子有些相像,尤其是那双淡漠的眼。

  十六岁那年冬天,慕屠苏随王妃前往苏城白马寺拜佛,因觉寺庙枯燥,心中烦闷,即便外头飘着鹅毛大雪,也挡不住他想到外头透透气的冲动。独自一人行于山间,不幸遭遇雪崩,自己被埋在积厚的雪堆里。当他醒来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冻得通红的笑脸。她眨着一双过分热qíng的眼眸,冲他笑。他到底有多久未见到这样热qíng的眼眸?他的周遭,皆为冷漠的眼,冷眼旁观一切,一切事不关己。

  一双冻得发紫的手捧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呈在他的面前。

  “吃。”小女孩依旧带着热qíng地眼眸,灼热地看着他。

  如此天寒地坼的冬天,那一刻,他竟感觉不到冷。他僵硬地接过用帕子包裹的热包子,迟缓地打开,袅袅热气轻轻拂过他冰冷的脸,暖过她的心房。他再抬眼看去,依旧是一张热qíng的笑脸。

  “小姐,夫人催你了。”远处,有人唤着她。

  她起身,未和他多说话,朝着唤她的那人跑去。她双角发髻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彻整个山间,犹如唤醒他沉睡已久的qíng绪,激làng而又绵延。他望了望她奔向的那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名妇人。他记住那张热qíng的笑脸,也记住了妇人用慈爱的目光等待她脸。

  他低头看着手中快冷却尚有余温的包子,目光瞄到包裹包子的手帕,帕上绣着一朵描金大牡丹,与他母妃的挚爱一模一样。帕的边角有个娟秀的“白”字。

  他每年都会随王妃来苏城拜佛,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经常出没山间,盼着再看见她。可年复一年,再未相遇。

  又是一年,chūn初。他同往年一样,打算前往山间。偶路过寺院花园,那时正值牡丹盛放。他只是偶然一瞥,见一位女子坐在石凳上,吟颂着一首诗。他心有所属,只不过分神瞧眼罢了。

  “芍儿。”从佛堂走出一妇人,唤了一声那女子。

  慕屠苏认得那妇人,带着慈爱的笑容,他忘不了。他当即愣怔在原地,想起让他终生难忘的飘雪qíng景。也是这位妇人唤着她,目送她离他而去,以致忘记问她,她是谁?

  他终于还是遇到了他心中的那个“白”。这次他不再错过,他走上去,毫不矜持问了那个女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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