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从带的小型行李箱里拿出睡衣，艰难地划着轮椅的轮子往浴室去，浴室里放着塑料小凳子，估计是为了洗东西方便，而门也刚刚好够轮椅的宽度。
他的腿脚暂时还不能碰水，但身上却还需要拿湿毛巾擦拭，不然总有种黏腻感。
方钦流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出来，却没看到白祁，试探性地轻轻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他咬了下下唇，好看的眉毛揪成了一团，白祁去哪儿了?
沙发边没有，卧室里没有……
方钦流快速找了几个地方，没有找到，正打算打电话，直到浴室里传来了声响。
在轮椅上洗澡?
方钦流在门口又提高声音喊了声白老师，终于听到了白祁的回应，刚松了口气，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方钦流一急，没来得及思考，连忙开了浴室的门。
白祁正光着上半身坐在浴室的小凳子上，听到开门声扭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讶。
很瘦，很白。
方钦流脑子里只剩下眼前光溜溜的后背，支吾道：“我听到有东西落地，还以为……”
白祁指了指地上被摔开的肥皂盒，道：“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
“啊，没事。哈，你是不是没开浴霸?”
方钦流试图没话找话，扭头看向一旁的浴霸开关，哦，开着的。
怪不得这么热。
方钦流叹了口气，看白祁艰难地拿保持着下半身不动擦着后背，舔了舔嘴唇，没忍住开了口：“我来帮你吧。”
“嗯，也行。”
白祁没有什么犹豫，自然地把毛巾递给了方钦流，方钦流利落地洗了洗毛巾，拧到半干，蹲在白祁身后，轻轻把毛巾覆到他的背上。
“嘶，哈哈哈哈哈哈哈，使点劲，好痒。”
白祁笑出了声，方钦流心底的尴尬陡然少了许多，将多余的心思摒去，专心给白祁擦背。
“啧，你技术好差。”白祁带着笑意开口，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多练练就好了。”
方钦流手下不敢使劲，也不敢不使劲，拿捏得很是难受，他平时自己洗澡糙得很，哪会像现在这样。
白祁扭过头去看方钦流，正巧瞅见他专注认真的模样，心里一阵悸动。
这个人没有掺假。
方钦流察觉白祁转过身来，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对方，白祁又把头撇了过去。
当方钦流第三遍清洗毛巾时，白祁低沉的声音透过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带着几分不真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公司见面时，我和你单独说了什么吗?”
方钦流正搓着毛巾的手上动作一滞，脑海里浮现出当日的场景。
“你说，让我帮你保守秘密。”
“还有呢?”
“还有，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方钦流突然感觉口中一阵干涩，舔了舔唇角，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却在氤氲水汽中显得分外撩人。
他这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方钦流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苦涩，低下头把毛巾拧干，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想听到白祁后面的话。
那些小心思啊，藏不住。
白祁听完心里犯着嘀咕，原来自己当时真的说了这么伤人的话。
关键是，现在似乎在打自己的脸。
看他静默了半晌没说话，方钦流站起身把毛巾递给白祁：“好了，我先出去了。”
他的腿因为长时间蹲着变得有些酸涩，丝丝麻意如蚂蚁钻噬，难受得紧。
出门前，他听到白祁低声懊恼道：“我后悔了,当时我好像把话说得太早了。”
方钦流惊讶地回头，腿上的力气像一下子被抽空，不自觉把身体倚靠在门框上。
“谢谢你，没放弃我。”白祁仰起头，释然地笑了，终于放下了心里所有的疑虑，脸上不知是因为热气熏染还是别的，泛着可疑的红，“谢谢你，喜欢我。”
白祁知道?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这是……可以的意思吗?
方钦流心里虽然有疑问，脑子里却没有意识去思考答案，他的眼角甚至泛着红，看着白祁的笑容，突然半蹲下身子，服从本能，狠狠地把唇贴向了白祁。
白祁没料到方钦流会直接吻上来，睁大了眼睛，却在一瞬间给了方钦流回应。
受到鼓舞的方钦流用手环着白祁的后脑勺，避免因为动作过大撞上这狭小空间的墙，他其实没什么经验，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热烈，两个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最后还是白祁在唇齿间的空隙低声道：“这算什么，你都没有好好说……”
后面的话被方钦流接了过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藏了许久，自以为藏得够好，却突然溃不成军：“我喜欢你，白祁。比我想象中、比你想象中，还要喜欢。”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所有的理智都会因为对方一句话而变得如此可笑。
“白祁”两个字被他咬碎揉进了唇齿间，一字字说得郑重，而后又在白祁耳边不停地重复着。他曾经想过无数种场景，会在什么时候告诉白祁自己的心意，是米其林五星餐厅还是精心准备的惊喜，唯独没想到会是在自己家，在这间狭小的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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