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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之刃_兜兜麽【完结】(64)

  余乔的血压越来越低,一分钟都耽误不起。

  陈继川跳下车,从救护车尾绕到奔驰车头,敲了敲奔驰车车窗。

  奔驰车主不耐烦地降下车窗,刚降到一半陈继川的手臂就伸进去,抓住车主光溜溜的脑袋往方向盘上一撞,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再拉开车门,把人拖出来按在车头上一顿狠揍,边打边问:“让不让?让不让?你他妈让不让?”

  “让让让!”前一秒还在骂**妈的车主,这一秒顶着被打歪的鼻梁哭哭啼啼求饶。

  陈继川放开他,冲着身边不肯让步的车辆喊道:“还有谁不让的?”

  奔驰车主屁滚尿流地窜进他的百万豪车,跟随终于似大梦初醒的车流向两侧挪动,救护车终于顺利离开拥堵路段,司机将油门踩满冲入医院大门。

  余乔经过急救处理之后被送进手术室,陈继川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双手还在不停地抖,余乔的血几乎浸透了他的灰色上衣,冷得触目惊心。

  他两眼发直,盯住地面瓷砖一动不动。

  急救医生的jiāo代不断在他脑中回放,“病人失血过多,子宫壁破裂,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明明在停车场分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就倒在血泊当中,奄奄一息。

  如果他不去管那对吵吵嚷嚷的夫妻,如果他早一步上楼,是不是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他抱着头,蜷缩在座椅上,仿佛一瞬之间枯萎,变为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的耄耋老人,弯腰弓背地蜷缩在冰冷yīn暗的走廊。

  他在等什么?命运的最后宣判?

  他也不清楚。

  再抬头仿佛是大梦一场,有人捂着鼻子绑着纱布指着他吵吵嚷嚷,原来是奔驰车主对着警察哭诉,“是他!就是他!光天化日行凶,把我打成这样,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警察同志,快抓他!枪毙他!”

  两个警察穿深蓝制服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听得不耐烦,反驳说:“你不拦着救护车人能打你吗?还动不动枪毙,法院你开的?”

  奔驰车主大怒,“哎我说你个警察怎么说话的?我是受害者,你怎帮着行凶的人?还有没有王法啦?”

  老警察咳嗽一声,“小周,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小周觉得无趣,挠了挠后脑勺站到一旁。

  老警察摘下警帽,露出半白的头发,看着陈继川说:“同志,配合一下,咱们做个笔录。是你打得他吗?”

  陈继川不回话,奔驰车主上前一步,又退后一步,还是怕他,“就是他!路口监控都拍下来了!还问什么问,赶快把他抓起来!”

  老警察慢悠悠坐到陈继川身边,朝奔驰车主笑笑说:“同志,不要激动嘛,再激动,也不能妨碍我们正常工作,否则程序出错,我们是抓不了人滴。”

  转过来又问陈继川,“家里人出事了?”

  他还是不答,木着脸,像一尊石像。

  警察说:“按道理,把人打成这样,要拘留你七到十五天。”

  陈继川终于开口,“要枪毙我也行……先让我杀两个人。”他一抬头,眼神凶悍,瞳中带血,吓得奔驰车主一个趄趔差一点平地扑街。赶忙躲到小周后面,“警察同志你们听见了啊,他要杀我……他是危险人物,快抓他,抓他坐牢!”

  小周甩开他,“别动手动脚的,刚不是挺横的吗?”

  老警察又叫,“小周,年轻人脾气不要那么大嘛。还有,这位同志,你也是,家里人出事了心里着急我们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啊,和谐社会,我们要心平气和共建社会主义新风貌嘛。这样吧……你随便说两句,我写个笔录,有事再通知你来警局报道,你看怎么样?”

  陈继川不说话,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

  这时候田一峰喘着气跑过来,被满身是血的陈继川吓得一愣,“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陈继川说:“我没事,乔乔还在抢救。”

  田一峰蹲在他身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喘着气说:“人已经抓了,什么都承认,但是你得清楚,他还不满十四岁,gān什么都不入刑,咱没办法。”

  “他幕后肯定有人指使。”

  “瑞丽那边也去提肖红了,她就一句话,该怎么判怎么判,要赔钱一分都没有。”

  呵——

  为非作歹的个个都活得痛痛快快,无忧无虑,谨小慎微的一个接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他妈的——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世道!

  陈继川忽然站起身快步往楼梯间走去,田一峰赶忙跟上。就见他径直冲着墙壁走过去,忽然一拳砸在老旧发huáng的水泥墙壁上,带出一声皮ròu闷响,令你耳根都感受到血ròu喷溅的疼。

  然而他的痛苦还未结束,他一拳接一圈砸过去,砸得左右手血ròu模糊,麻木不堪,但还嫌不够,要用脑袋去撞,幸好田一峰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再把两个警察吆喝过来,三个大男人联手才制住发疯地陈继川。

  老警察一只手还握着笔记本,唠唠叨叨地劝他,“年轻人火气小一点,不要动不动自残,身体发福受之父母,这么大火气,不利于建设和谐社会……”

  田一峰心里也不好受,他与小周合力把陈继川按在阶梯上,低头说:“川儿,是我们没用,你要不舒服,你打我吧,我扛得起。”

  陈继川仰起头,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心里扎着那把染血的拆骨刀,勾着他的ròu、他的心,在胸腔内反复穿梭,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疼,他实在太疼了。

  就算当初在缅北深山,就算被孟伟用烟头烫穿左眼,也抵不上这种疼。

  他想放声大喊、想低头痛哭、想拔枪乱she、想杀人抽骨、想毁灭放眼可及的一切。

  他人生头一次体会,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川儿——”

  王芸从公司赶来,跑得头发凌乱,面庞发红。她一来就撞见被几个人齐齐按住的陈继川,心上一阵揪痛,奔过来包住他,颤着声说:“川儿,想哭就哭,妈搂着你,有妈在,什么都不用怕。”

  他紧绷的qíng绪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也彻底崩塌。

  仿佛目睹一座山轰然倒下,他一声呜咽足够撕碎王芸的心,她让他哭,自己却比他哭得更加厉害。

  心中那么多疼,那么多恨,但叫他恨谁?

  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

  还是条例分明的法律?

  他不懂,他不明,为何连恨都找不到出口。

  田一峰撑着额头,眼眶湿润。小周撇过脸不忍看,老警察连声叹气,连奔驰车主都闭上嘴。

  但也不过五分钟,陈继川哭完了,放开王芸,站起身边擦眼泪边走,重新坐回塑料椅上,静静等手术结束。

  王芸坐到他身边,拿出纸巾来替他擦脸,“在妈面前哭就行了,回头接了余乔,你一滴眼泪都不可以流。我们家川儿是铁打的男子汉,不能垮,知道吧?”

  他点头,再点头。

  王芸摸着他的后脑勺,欣慰地说:“好,我们川儿真是好孩子,妈……妈为你骄傲。”

  一抬头再看奔驰车主,“要赔多少你开个口,我一分不少全给你。”

  奔驰车主顶着油光发亮的脑袋,吵吵嚷嚷不依不饶,“老子不缺钱,我一个小时三千块你知不知道?要要钱?我要他坐牢!”

  “做你妈的头!”王芸今天有秘书陪,刚从会上赶来,穿一套黑色西装配细高跟,骂起人来气势十足,转头吩咐秘书,“打电话个李律师,叫他来,跟这个傻bī聊聊什么是法律。”

  “怎么?有律师了不起了你?他打了人不该坐牢啊?”

  “别人该不该坐牢我不清楚,我儿子就是不行,我儿子打了你就是白打,你信不信?”

  超不过她,他立刻找外援,“警察同志,她威胁我!”

  小周懒得理他,“没看人有事吗?要不你俩先吵吵清楚,决定好了再给局里打电话,我这还有任务呢。喂?哎,紧急任务啊?得,我现在就去……”一把拉上老警察,溜了。

  奔驰车主不愿孤军奋战,撂下狠话一定找记者曝光他们,灰溜溜走人。

  天黑时,手术终于结束。

  王芸第一时间迎上去,陈继川却呆呆坐在原地——医生的话,他不敢听。

  “伤者已经脱离危险,但必须进ICU观察七十二小时,由于子宫壁破损,胎儿没能保住,今后生育上可能也有困难。”

  王芸连忙说:“谢谢医生,医生辛苦。”照例要塞红包,吓得医生一口气蹿出走廊,跑个没影儿。

  王芸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转过身就敲陈继川的脑袋顶,“发什么愣,你那两只手不要了?当自己是变形金刚没事撞墙玩儿?赶紧滚去看急诊!”

  第六十九章完结

  余乔一直昏迷,但奔驰车主的事还得了结。陈继川跟着田一峰跑了一趟警察局, 在老警察的和稀泥风格调解下,赔钱了事。

  办公室的门开着, 夜晚的风带着湿气chuī得人发懒,小周给田一峰和陈继川一人一根烟,站在破破烂烂的屋檐底下, 盯着回南天透水的墙壁,哼哼着,“这他妈的, 什么世道。”

  田一峰也跟上, 恶狠狠地骂道:“日他个狗娘养的,真烦。”

  他也有他的伤心事, 今早接到短信,小曼下月结婚,计划和博士丈夫一道移民美国,告知他再也不要联系她。

  他就是一双被穿破的鞋, 让陆小曼扔得远远地,恨不得永世不见。

  陈继川两只手上都缠着纱布, 他捏着烟, 吸一口,弹一弹烟灰,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我他妈骂都懒得骂了。”

  田一峰说:“还是你惨,你赢了。”

  陈继川又想踹他,“滚一边儿去。”

  走廊尽头,办案刑警正带着嫌疑人下楼,准备移jiāo给市局。

  随着两帮人越靠越近,陈继川看清了,刑警押送的正是余家宝,他换了衣服洗了脸,人显得很jīng神。

  田一峰也发现余家宝,但他对这个凶悍的小男孩没兴趣,反而紧张地盯着陈继川,生怕他一冲动,在警察局动手。

  然而陈继川只是沉默地抽着烟,目光紧紧锁住还未长到刑警肩膀的余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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