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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_绪慈【完结】(14)

  「他伤心不关我的事,更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不买玩具给我,我所有的玩具都是哥哥买的,你一见我跟妈妈就会骂,可是哥哥人好好,每次看见我们都是笑嘻嘻的。爸爸你gān嘛打哥哥,他如果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怎么办?」

  在小毕的心里头,他老哥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论是什么新品种玩具,只要自己一开口,哥哥马上买给他,也不会像跟老爸形容了两三个小时,却还把咸蛋超人买成小叮当。

  哥哥可是很重要的,谁都不可以伤害哥哥!

  「他不回来就最好,也不是我生的。你不去写功课在这里gān嘛,还不快滚回你房间里面去。」父亲怒得走进客厅里拿藤条,朝他打去。

  「你不可以打我!」小毕抱着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父亲则在后头追赶。「不可以!我功课都写好了!」

  突然,带着咸蛋超人面具的小毕一个转身,把手里头的变形机器人朝父亲的头扔去,父亲哎呀一声,痛得摀住额,藤条落地。

  「有空隙!看我咸蛋超人旋风踢──!」小毕爬上沙发,助跑踏上茶几,而后侧身飞踢,踹上他爸爸的蛋蛋。

  父亲哀嚎了声,跪倒在地。

  「天啊小毕!」母亲在一旁看得大叫。

  「正义必胜。」小毕哼了声。咸蛋超人大战卡美拉(日系乌guī型怪shòu),战绩一千两百三十二胜,两千八百四十一败。

  「地球现在又恢复和平了,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哈哈哈!」小毕站在沙发上,大笑三声。

  *****

  回到家中,雀如提着行李在门口等着。

  「都弄好了?」她笑着问。

  「嗯。」他也笑着,这么回答。

  「我也全都弄妥了,走吧!阿保在楼下等我们。」他们拎着简单的行李,告别了这个住了四年的老旧公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倘若在美国住得开心,他们有默契,会一直待下去。

  沿着yīn暗cháo湿的楼梯慢慢走下去,在门口光明乍放的那处,伫立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小羲见着了逢明。

  「你先上车去。」他转头对雀如说。

  雀如瞪了逢明一眼,朝他狠狠比出中指,然后抓着行李箱越过马路,到另一头有阿保等待的房车上。

  「有什么事吗?」小羲问着逢明。

  逢明看着小羲手里拿着的行李,说:「这里的电话打不通,变成了空号。」

  「雀如把电话停掉了。」小羲看了看表,大概还能拨几分钟跟逢明讲话。

  「你之前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小羲的表qíng有点不同了,逢明隐约感觉到,这样细微的差别,令他感到焦躁。

  「我要准备毕业考,太忙了。」小羲淡淡地说。不过,却笑不出来了。

  「那现在呢?忙完了吗?忙完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了?」逢明问着,焦虑加剧。逢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不安。

  「我没有时间了。」小羲把戴着表的那只手放下,头有些低,不想正视逢明。「阿保正要载我跟雀如去机场,我们……」

  逢明用力地抓住小羲的双肩。「你到底在gān什么?去机场要gān嘛?带着这包行李是要gān嘛?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逢明猛力摇晃着小羲,仍然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想做什么?

  「我要去美国念书,现在得去搭飞机。」小羲挣扎着想隔开逢明的手,但逢明的力气太大,小羲被摇晃得很疼。

  「连你也要离开我?」逢明突然怒吼了起来,他用带着指责意味的眼神凝视小羲。「为什么当我说了要跟你在一起之后,你还要离开我?」

  「我……」眼泪不知怎么,掉了下来。小羲说不出话。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无法窜出,只能硬生生被卡在咽喉。

  逢明一把将小羲手里头的旅行袋扯下,扔到路中央。

  「拜托你……」小羲恳求着,恳求逢明让他走。他无法待在逢明身边了,逢明对那女人的爱,会让他窒息。

  阿保跟雀如从车上跑了下来,雀如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们两人分开,阿保则不留qíng地给了逢明一拳。

  逢明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唇角渗出血来,咸腥味溢满整个口腔。

  「我……」小羲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地想让自己能够开口。

  「我……没有办法……看到你跟她在一起……我很难过……难过……」小羲无法压抑地哭出声来。

  「那有什么办法,我最爱的人是她!」逢明怒吼着:「但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啊!」

  「对不起……」小羲闭起了眼睛。

  「你又多清高了?你敢说自己完全忘了林央了吗?你为什么又和他侄女住在一起?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再也听不进逢明任何一句吶喊嘶吼,小羲捡回行李,由逢明面前逃离,和阿保他们上了车。

  这一秒这一刻,他只愿自己从来没有耳朵,可以听不进逢明半句伤人的话;只愿自己从来没有心脏,可以感受不到由胸口骤然蔓延,叫人锥心刺骨的痛。

  几个小时后,他和雀如搭上前往美国的班机。

  从此之后,将逢明远远拋到后头。

  雀如陪着他一起哭,他们两个肩碰着肩,窝在狭窄拥挤的座位上,颤抖的手紧握着。

  【第七章】

  某天早上穗清打电话给他,简单地说了声:「孩子拿掉了。」

  「我们分手吧!」他告诉穗清。

  「我们早就分手了。」穗清挂上电话。

  接着他打电话给小羲,发觉号码成了空号,他去找小羲,小羲却跟一只麻雀搭上车坐飞机去美国。

  之后,他的世界恢复平静,静得什么声音也没了。

  肺炎引发的高烧让他昏昏沉沉,在房里迷迷糊糊的睡了几天,再次醒来时,人回到了医院。是老爸送他来的,听说qíng况很糟糕,他呈现休克状况,如果晚一步发现,可能早死了。

  他懒得说话,身体的不适让他觉得很累,他问父亲小羲有没有打电话回来,但也知道自己是白问的,小羲从没有主动打电话回家过。

  或许对小羲而言,那个家根本不是家。

  出了院,高热仍持续烧着,没有停止的迹象。支气管也跟着坏了,整天的咳,肺都快被他给咳出来。空dàngdàng的双人chuáng只躺他一个人,每天他只要醒着,脑海里就会浮现小羲的身影,和小羲在这个房间时的模样。

  他和穗清分手了,以前是穗清单方面提出,现在是他决定将她的一切趋离他的生活。那个女人并不爱他,她连他的孩子都拿掉了,这点真令人伤心。

  他不禁又想,小羲如果是女的就好了,即使是妹妹,他也会用qiáng的让小羲怀孕,然后小羲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倘若是自己,那么爱他的小羲决不会像穗清一样选择堕胎的。一定不会。

  他在即将失去小羲的那一刻,他真的打心底想要跟小羲永远在一起。

  而且是永远……

  是他和穗清在一起三年,都没想过的永远……

  这段时间里,他不断想起小羲哭泣时的脸庞。

  让小羲那么伤心,是他的错。

  几天后,他继续回报社上班,但身体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持续不停的高烧让他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报社以他无法胜任这份工作为理由,请他走路。

  开除他的主管当中,还有那个曾经勾引过他的主管。这时候的他真有种「自己只是一双被穿过的破鞋子」这种感觉。

  然后时间慢慢的过,不明白事qíng发生经过的老爸说,他这是得了相思病。因为小羲离开了,所以他才病得这么严重。

  懒得和老爸抬杠时,他会拿着相机到外头晃。失业中的他有时就靠着摄影来打发一天的时间。

  直到这年的十二月,一张入围某航空公司活动的摄影作品,带来了前去纽约的来回机票。

  *****

  十二月底,浓厚的过节气氛飘散在薄薄的雪花间,带来了圣诞节的欢乐气息。

  美国东南的乔治亚州不常下雪,小羲站在窗户旁看了许久的雪花,对这样的天气感到新奇。

  门外有辆发动中的丰田日产车等了很久,楼上乒乒乓乓地传来声响,木头盖成的双层洋房有些震动,然后雀如急急忙忙地由他面前跑过。

  「我出门了!」雀如提着几天的小行李仓惶地关上门,然后钻进车里。

  小羲连早点回来这句话都来不急说,车便开走了。

  雀如和她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打算去北边渡假,听说北边的雪下得很大,银色圣诞肯定会过得很làng漫。雀如也有邀他,但是他不想出门,他需要安静一点的空间,让自己好好休息。

  放着暖气的屋子有些闷,他开了一扇门边的窗,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聊便整理起环境来。

  先前寄回台湾的玩具弟弟小毕应该收到了吧,小羲心里头描绘着弟弟拆开包裹时露出的欣喜神qíng,想着想着就笑了。

  至于另一个只会惹他伤心的异母弟弟逢明,他想不出该寄什么圣诞礼物给他,但也许逢明就算真收到他寄的礼物,也不会高兴吧!

  小羲一直记得自己离开的那天,逢明是多么愤怒。

  其实应该是自己的错啊,如果不那么想见逢明,如果不为了逢明而到那个家,他们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小羲想着,倘若所有的关系能回到原点,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突然,听见有车停在门口的声音,车门被关上后,引擎声远离,然后电铃响起。

  「雀如?」小羲疑惑着。

  是雀如临时打消主意不去渡假了吗?

  打开门的那剎那,风夹杂着雪灌进门内,白色的雪花被chuī送到屋里的木制地板上,小羲穿著拖鞋的脚丫子顿时觉得有些冷。

  屋子外头站着个包裹厚重雪衣的男人,男人戴着帽子与墨镜,提着一只磨损过度的红色行李袋。

  当男人将墨镜与帽子拿下时,小羲吓了一跳,反shexing地将木门给重重关上。

  男人猛力按起电铃来,气得破口大骂:「方晓羲,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大老远从台湾跑到美国,不停的搭飞机、转飞机、走路、拦出租车才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现在累得只剩半条命而已,你居然敢把我关在下雪的大门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屋外吼声不断,但稍嫌中气不足,男人还真是很累的模样。

  在屋内的小羲捱紧门板贴着,他不断地深呼吸,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看见自己心爱的弟弟「宋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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