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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蓝幽幽_田夫【完结】(6)

  李子兴又喊:“有无捞梁事?”下面也无人说话。

  李子兴道:“新人入会仪式开始!所有新人上前来!”

  蒋元慈蒋文洲他们跟随众人从后面进到前面来面朝武圣人站定。

  李子兴喊道:“恩兄承兄引进保举向武圣人行礼!”担当恩兄承兄引进保举的人向武圣人行礼。这些人蒋元慈一个也不认识。他想,管他呢,反正都是老爹安排的,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

  “新人跪——”蒋元慈蒋文洲便和大家一起跪了下去。

  李子兴问:“你们何故要来此?”

  大家答:“愿充洪家兄弟而来。”

  问:“谁叫你来的?”

  答:“出于自己本意。”

  问:“是谁引进?”

  答:“保举人某。”

  李子兴转问介绍者:“他们是你引进吗?”

  引进答:“是!”

  李子兴又问:“洪门的规矩你们知道吗?”

  答:“全仗(恩兄)同(承兄)的戒摩。”

  问:“进了我会,犯了条款,就要洗身,你不怕吗?”

  答:“若是犯了条款,私通马子,或是不忠不义,愿受三刀六眼之处分!”

  问:“兄弟吃的三分米,七分沙,你能受这种苦吗?”

  答:“兄弟能受,我也能受。”

  李子兴:“既然如此,行抖海誓罢。”在李子兴的带领下,众人面对武圣人发誓:

  “我既归洪,若有三心二意,或勾通马子,或私卖梁山,或不讲义气,日后愿死于刀剑之下,千刀万剐。”

  有人把一只大白公鸡递到李子兴手里。他跨到武圣左侧,挥起一刀,斩杀大白公鸡,口中叫道:“如若不忠不义,有如此鸡!”众人大声道:“今后我等如若不忠不义,一如此鸡!”

  众人等向武圣关帝三叩起立,然后在李子兴带领下行洪门“拐子礼”,而后,李子兴将新丁之姓名填记于宝,交给恩兄承兄。

  恩兄承兄两手捧宝,高声道:“大哥命我解宝来”,一面转向众新丁,新丁双手接宝,口中说道:“多谢大哥来解宝”。受宝后,众新丁各交纳了数额不等的会费。蒋元慈蒋文洲各交了一百单八块铜板。

  然后,一一拜见了各排大爷、兄长,相互道贺之后,他们便成了洪兴场德义堂十排小老幺。

  吃喝完了,蒋元慈叫住蒋文洲他们,出了关帝庙。

  “嘿嘿……”蒋文洲笑道。

  “你……?哦,哼!你娃娃,豆芽子!”

  “晓得晓得……”

  ☆、蒋维铭掷书

  蒋维铭从洪兴场回到家里,怒气冲冲地问他老婆蒋王氏:“财脚!那个败家子还没回来?”

  蒋王氏正在檐廊上纳鞋底,看了他一眼,轻轻答道:“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哼!又不晓得晃到哪儿去了!硬是,丢他娘的八代先人的脸!”

  “咋……”

  “咋?你生的啥子娃娃!”

  “哎哎,到底咋的嘛,你一回来就这样子,就象是我得罪了你一样!”

  蒋维铭看了王氏一眼,脸色温和了下来,“唉,养子不教父之过啊!”

  “到底咋的,你说噻。”

  “今天……哎,那龟儿子些,那么多人。温课的时候,他佯装不采……问答的时候,不张嘴……起誓的时候,看着一边不开腔……你说,我好孬也是个坐堂大爷,舵爷咋看我?弟兄们咋看我?我这脸……”

  “哎呀,你也是,都这把年纪了,生那么多气干啥呀?你不是没有教,是教了他不听。不信你试试看,你越教他就越不听。你气死了也没得用。他都那么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他那么多干啥子嘛?气出个好歹来还是你自己担到……”

  “说得轻巧背根灯草!你那娃娃都快二十岁了,还那个样子,我象他那么大的时候……”

  “你啊?你象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见比他好到那儿去……”

  “我至少晓得要挣钱吃饭……”

  “是,还晓得隔山差五就挑着个担担跑到人家面前恍……”

  “是,有的人一听到拨浪鼓响,就端着盆盆跑到河边假装洗衣裳……”

  “哈哈哈哈……”一说到这些,老两口儿都会发自内心地打出许多的哈哈。

  笑声未落,蒋元慈和蒋文洲他们从大门外进来了。

  “你们跑哪去了?”

  “在街上逛了逛。”

  “你今天太……”蒋维铭马起脸道。

  “咋?”

  “太不象话!嘴巴上糊了牛皮胶?”

  “呵呵,这你都看到了?哎呀,我说额爹耶,那不就是一个形式么,说不说不都一样么……”

  “你!……老子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混球儿子!”

  “这个,我咋晓得?”

  “你!……”蒋维铭被咽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要去找使牛条子。

  “算了算了,你一当老汉儿的跟娃娃叫啥子劲?”蒋王氏道,转过来又马起脸说蒋元慈,“你也太不象话了!你咋能这样跟你额爹说话?没大没小的……”

  蒋维铭把他手里拿着的那本手抄书“啪”的一声挞在蒋元慈怀里:“好好学学!以后你们说话做事都得象个袍哥,不要在外面跟老子摆摊子丢人!”说罢,怒气冲冲地整他的货郎挑子去了。

  蒋维铭的这副紫色的木架货郎挑子跟着他已经有好多年了。虽然还很鲜亮,但有几处已经斑剥。这挑子,展现了它的悠久、厚重、沉实以及蒋维铭与它的感情。

  蒋维铭对他的这副货郎挑子的确很上心。每天回到家里,不管有多累,第一件事就是擦去挑子上的泥土与灰尘,然后把换回来的诸如头发、鸡毛、鸭毛、猪毛、鸡蛋等等捡出来,分门别类的存放好,把针头线脑,钮扣丝线,火柴小糖,辫线发夹,松紧带、鞋钹,各类糖果补充进去。这已经是他几十年来的习惯。

  他常常想起当初,他要干小货郎的时候,族里七祖八爷九姑十兄都反对,尤其他的额爹额妈和三个哥哥。说是成天担着个挑子到处叫卖,有损蒋家先祖的颜面,有辱蒋氏家族门风。要知道,蒋家祖上绝不是一般人家,在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很体面的,我们不能辱没了先祖,在他们脸上抹黑。他争辩说,祖上是曾风光,但那是先祖一分一文辛辛苦苦挣来的,可是现在,家境已大不如前,而大家都抱住那个面子,抱住那个门风,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做,难道都等着去喝西北风吗?再不动脑筋想办法,长此下去,饭都吃不起了,还有啥面子,还讲啥子门风?弄得大山坡下蒋家碥上上下下十几户几十口人,竞然没有一个说得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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