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新宿舍怎么样？”
江南：“挺好的，两人间，我和舒茗住一起，还有客厅独卫呢。”
舒茗：“你让舒茗接电话。”
江南果然把手机递到舒茗面前。“我妈要和你说话。”
舒茗笑。“喂，阿姨。”
电话那头。“舒茗啊，江南这段时间学习麻烦你了。你记得管管她，她从小到大不让人省心。回头阿姨给你寄大石榴。”
挂了电话，丁若芝瞪着眼竖起手指。“牛X，无缝连接。”
所谓的教育机构，其实就是一个单元房，每个房间挂上黑板摆上长桌圆凳。五个房间四个小教室，周六周日全天全教室满课，周二、周五只有下午一节课。而前台的工作并不像舒茗想象中简单，准确地说，是没有之前说明的那样简单。从打印材料到打扫卫生，孩子多年龄小，乱七八糟的事都由前台负责。
虽然事情杂乱，但还算容易上手。
“你是新来的前台？”一个个子不高满脸油脂头发稀少的男人站在前台桌前。
舒茗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您是……姚老师？”
“嗯对。”
“给您点名册。”舒茗从文件袋里抽出周六姚老师的点名册递给这个男人。
姚老师冲舒茗笑了笑。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舒茗整理了给徐老师复印的试卷送去后，看见刚才那个姚老师还站在前台桌边。
舒茗想不起还有什么事能让他继续待在这里，便没过多在意。
姚老师凑到跟前：“你这衣服领子很添彩。”
那天舒茗穿着一件复古的粉色大衣，领子上是一团白色绒毛，边缘有刺绣。舒茗当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呵呵干笑两声。
“能加个微信吗？”
舒茗愣了下，这个老师，是要干嘛？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话虽这么说，但那个姚老师却没有丝毫要走的准备。
“额……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舒茗觉得现在的小孩太累了。上课不算，刚放学就被家长送到补习班。补习班离学校不超过五百米，四点放学，四点半补习班开始。阅读写作奥数外语书法国学。
舒茗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根本没上过补习班。自己，一直都是“好孩子”呢，邻居口中的好孩子。爸妈听到都满脸的骄傲。但只有舒茗自己知道，“好孩子”这个头衔到底有多重。
曾经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不够乖，爸妈才会离婚，才会有之后发生的一切。拼命想成为的，却最后丢了自己。
“老师，我要换那个。”
英语班下课，一个孩子站在舒茗桌前。自从在这里兼职，舒茗就多了一个神圣而严肃的称呼——老师。
补习班的老师每节课会给孩子记录分数，下课之后，孩子们会到舒茗这儿领取积分。积分凑够一定数目就可以兑换玻璃柜里小东西。
舒茗给七八个孩子发完积分，看见一个白白瘦瘦的小男孩站在面前。三年级，个头和舒茗坐着一样高，嬉笑着露出两只小虎牙。
“你要换什么？”
小男孩指着玻璃柜里的一支笔，嘻嘻笑：“这个。”
舒茗拿出抽屉里的钥匙，打开柜子。
小男孩拿到笔，“耶”了一声。坐回墙边的圆凳上等着家长来接，两只脚随意地荡起来。
“苏穆，走了！”
舒茗循声抬头，说话的是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戴着黑帽子和黑口罩。“黑衣人”也抬头看了舒茗一眼，眼睛弯了一弯，似乎是笑了一下。
“啊！怎么是你！”苏穆小朋友看上去不想被眼前这个男人带走。嘟着嘴气得鼻孔里大喘气。
“黑衣人”一只大手贴在苏穆后背往前推。
萌系小帅哥瞬间变成张牙舞爪的小魔兽，一个劲儿往后撤，就差躺到地上耍赖了。
舒茗想起白洁说过，一定要是孩子家长来接才可以让孩子走。孩子如果愿意，那定是家长无疑了，孩子如果不愿意……就像眼前这个情景。
舒茗走过去扶好苏穆，抬头问“黑衣人”。“请问您是苏穆爸爸吗？”
“黑衣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笑脸，这么一笑，和苏穆还真有些像。“黑衣人”低下头：“告诉姐姐我是谁？”
苏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呛道：“什么姐姐，这是老师！”
舒茗无奈地笑笑，自己确实不是老师。
“黑衣人”：“那告诉阿姨我是谁。”
舒茗：“……”
苏穆小朋友一本正经：“你自己有嘴干嘛要我说。”
舒茗抬眼看着“黑衣人”伸出的骨骼分明的手，苏穆一把拍过他手心：“不许占老师便宜！”
“黑衣人”拧了一把苏穆的脸蛋，冲舒茗笑道：“你好，我是轩然。”
“……”
这么自我介绍，还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苏穆踮脚拿起前台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妈妈，你怎么不来接我？”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苏穆瞥了轩然一眼，轩然从苏穆手里夺过电话。“姐，晚上吃什么？……哦，前台姐姐太漂亮，苏穆舍不得回去。”轩然说着，还笑着瞥了舒茗一眼。
舒茗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是那边问怎么还没回去。
那这个人就是苏穆舅舅喽。就为了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容易么……
挂了电话，轩然问舒茗：“现在可以走了吗？”
舒茗看着苏穆：“他愿意就行。”
轩然没等苏穆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两只手架起他抬到了肩膀上。
苏穆哈哈笑：“好高好高！”
轩然：“跟阿姨再见。”
苏穆：“姐姐再见！”
两个人就这么往外走。
轩然：“你叫我舅舅怎么叫她姐姐，难道我很老吗？”
苏穆：“你自己考虑。”
轩然：“那不行，你叫我哥哥吧。”
苏穆：“哎呀！你碰到我脑袋了！”
轩然：“多碰碰才能长高嘛。”
关上前台的电脑时，舒茗才发现自己在笑。
☆、我去找你
回到宿舍已经七点多了，天色擦黑。舒茗开灯，江南神乎其神的已经躺上了床。这是……不修仙的节奏了？还是先睡一觉醒了再修？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宿舍没有厨房，舒茗买了只小锅，放在客厅墙边的桌子上。打了两只鸡蛋，倒些白开水等着冷凉。江南喜欢吃鸡蛋羹，等她醒了，一起吃点儿。
也许人长大了都会问自己，生活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是对过去叛逆的自己的反思，又是对一直存在着的生活构架本身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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