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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80)

  “试着给直江医生打个电话吧。”

  伦子又觉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在离开札幌的时候,直江对伦子说可能会晚来一两天,据此判断,大概七八号左右会回来吧。

  关于休假的事,直江是否跟医院联络了呢?不过看样子似乎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跟着去的缘故,直江才迟到的呢?伦子认为直江没有回来是自己的责任。

  护士长离开办公室,但马上又返了回来,对伦子说:“直江医生说假期要去北海道,是吧?”

  “听说是的。”

  “给他公寓打电话,好像不在。”

  “可能是还没从北海道回来吧。”

  “可是他应该知道今天开始要上班了。”

  从四号回来之后,五六号的时候伦子一直在给直江打电话,今天早上也试着打了一回,但还不在。因此听说直江没有回来并不吃惊,但仍不免有些担心。

  “可能坐今天的早班飞机,直接从羽田机场来这儿吧。”

  “如果是休假的话,应该会打来电话的吧。”

  “再不早点回来,可真难办了。”

  已经过了十点了。门诊部打来内线电话催促说“医生还没过来吗?”小桥正在查房,而且从上野那里也脱不开身。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护士川合手里拿着氧气瓶跑了进来。

  “上野怎么样了?”

  “现在在发抖。”

  “危险啊。”

  护士长只是抱着胳膊看着手表,伦子在一旁像受了责怪似的,局促不安地看着注she管。

  那天,小桥来到门诊时已经过了十点半了。有些患者由于等得太久而满腹牢骚地离开了,但剩下的患者也有将近三十人。

  小桥一言不发地给患者看病,没有对直江的缺席表示不满,只是默默地给患者看病,但他的沉默不语反倒表现出了他的不满与气愤。

  在病房里一直担心的伦子在十二点时用接待处的公用电话又给直江的公寓打了电话,但只有“嘟——嘟——”的声音,没有人接。

  是不是又用了药睡过头了。

  想起去年年末的事qíng,伦子就感到很不安,但在支笏湖边已经说好了不再打麻醉药了,那天夜里的事qíng就像做梦一样,但那的确是真的。伦子这样自己跟自己说着。

  正月初,直江休假而且没跟医院联系的事似乎传到了院长的耳朵里。下午院长来到办公室,一边嘟囔着“真为难啊”,一边跟护士长小声地说着什么。护士长在沙发上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从病历架上按顺序翻看着病历。

  当天下午,上野幸吉的病qíng进一步恶化了。早晨有一阵轻微的颤抖,随后停止了,但下午发烧之后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与此同时,呼吸也变得微弱了,叫他的时候只有轻微的回应,已经意识不到眼前的人是谁了。

  小桥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看护下看着病人死亡,保守式的治疗也没能挽救病人的生命,由此产生的紧张和心理负担使他很激动。

  小析在幸吉的右胳膊上注she红色葡萄糖,让他呼吸氧气,给他打镇定剂等等,做了一系列该做的事qíng,并在病房和办公室之间不停地走来走去。

  下午三点的时候,伦子再一次采到门诊部给直江的公寓打电话。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或许已经回来了呢,但听到的仍只有“嘟——嘟——”的声音。

  “还没回来。”

  挂断电话,正要上楼时,伦子突然有种要呕吐的感觉,她捂着胸口想要抑制这种感觉,但还是不行,于是伦子掩口跑进了入口处左边的洗手间里。

  跑进去之后,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中午吃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伦子用手捂着胸口下边,有一种绞痛的感觉。

  吐完之后,伦子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溢出了泪水,可能是吐的时候流出来的吧。这几天也没觉得腹部有什么不适,中午吃的东西也没有不利于消化的,事出突然,但吐过之后感觉好多了,像没事似的恢复了平静。

  难道是妊娠反应……

  伦子望着自己有些消瘦的脸不由得又想起了直江。乘电梯到了三楼,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在她回到办公室时,看见小桥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在和护士长说话。

  (那个患者的死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今天谁值班?”

  护士长看了看墙上贴的值班表。

  “是志村和川合。”

  “真倒霉啊。”

  见习护士川台看起来非常沮丧。

  “直江医生还没有回来吗?”小桥问护士长。

  “一个小时前打过电话,但还没有人接听。”

  “是札幌的G旅馆吧。”

  小桥把听诊器拿在手里,望着窗外。

  “要是还在旅馆的话,即使在电话里我也想和他谈一谈。”

  “有用吗?”

  “我想给上野用普来多宁,想和他商量一下。”

  “问问电话局吧。’

  听到G旅馆,伦子便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五天前,伦子就是在那里和直江两个人在窗帘的空隙中看着雪景,直江抱着伦子。虽然只是五天前的事qíng,但感觉似乎过了很久。

  好像已经知道了号码,护士长打通了业务直拨电话,说了声札幌:。北海道那边的电话马上就接通了?一切都发生在眼前,但伦子仍觉得不可思议。

  “喂喂,请问是札幌的G旅馆吗?”护士长问道。

  伦子一边叠着纱布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直江,对,东京的直江庸介,还在贵旅馆吗?”

  护士长拿着电话望着门口,小桥站在旁边,现在或许会传来直江的声音,如果他还在的话,过一会儿自己也悄悄地打过去。

  伦子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护士长说道:“哦,是吗?”

  伦子屏住呼吸。

  “哎,明白了。谢谢。”

  放下电话,护士长回头看着小桥,“已经在三天前离开旅馆了。”

  “怎么会这样呢。’

  “会不会在他父母家里?”

  “知道他父母家的电话吗?”

  “不知道会是谁的名字,还是查一查好了。”

  “但可能已经不在札幌了吧。”

  “可能现在在飞机上。”

  “好了,还是试试吧。”

  “或许明天能看见他呢。”

  “明天就来不及了。”小桥提高了声调,走出了办公室。

  上野幸吉已经神志不清了,当天下午五点多一点的时候已经病危了。小桥知道已经不行了,就代替河原医生值当天的班。

  上野胳膊里注she的红色液体似乎被吸收了,但不过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水而已。小桥从前一天开始就对上野的妻子千代说,把家人和亲属都叫来吧。可上野在弥留之际和刚住院时一样,身边只有千代。

  伦子从五点开始就一直在病房里,差十分钟六点的时候,上野轻轻地张开嘴,突然就停止了呼吸,眼睛陷落般地闭上了。三天来,一直忍受着高烧和颤抖的痛苦,但临死前却像bào风雨过后一般平静。本来以为千代会伏在尸体上痛哭,结果不知是因为听了直江的话有了jīng神准备,还是在死的现实面前还没理出头绪,千代只是一动不动地握着丈夫的手,呆呆地站立着。

  尸体清洗完之后,被放在临时棺材里。下午七点过后和区政厅的值班人员联系上了,在此之后尸体本来是要运回自己家的,但已经没有家的千代没有去处,只好在医院里停尸一晚,第二天让区政厅的人帮忙送到火葬场。

  下午一直没吃饭的小桥在上野死后,上医疗部吃饭去了。伦子和川合友子轮流去食堂吃饭。

  虽然有酱汤、红烧ròu、醋拌huáng瓜,但伦子没什么食yù,只吃了点咸菜就来到距医院百米远的水果店买了橘子。在办公室里把橘子吃了。

  怀孕使自己对食物的偏好都改变了,伦子感到很羞愧,但年轻的友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吃完饭以后,小桥回到办公室。

  “终于结束了。”坐在沙发上的小桥脸上露出因上野而产生的疲惫和放松的表qíng。

  “我一直担心,假装输血会不会让他妻子知道。”

  患者死后长舒一口气的确是不够谨言慎行,但这的确是看护死者的医生和护士共同的感受。

  “这样一来,医生一共愚弄了石仓和上野两个人了。”

  这里的“愚弄”指的是看着患者死去。

  “事已至此,抱歉啦。”

  “你总说谎,我可不想再和你一起值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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