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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15)

  “不用担心,再来一次静养吧!”

  “大夫,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吃米饭?”

  “过四天你就可以喝米粥啦!”

  “四天?这期间会很疼吗?”

  “因为切除了胃,就须忍耐点儿啊。”

  “他们两人大吵大嚷说:若是再动手术就得死。我最初就认为切掉胃的一部分算得了什么?到底是我说对了。”由藏自豪地望了望儿子儿媳,说,“我活到这把年纪,不曾得过什么大病,我敢跟年轻人比试比试,我是不会输给他们的。”

  直江直点头。

  “那么,什么时候我能下chuáng走路?”

  “要在10多天以后啊。”

  “要10天的。”

  由藏躺在chuáng上,盯着天花板像似数着日子。

  “那么,出院得在什么时候呢?”

  “爸爸!”

  儿媳实在忍耐不住,叫了一声。

  “您说多了会疲劳的!”

  “2月份我可以出院了吧?”

  “那么远的日子,现在还说不清。”

  “倒也是。”

  由藏坦然同意了。

  “好吧,再见!”

  “谢谢大夫!”

  家属们鞠躬致谢,由藏也在家属身后从枕上微微抬起头来致意。

  高价病房走廊的一角,摆着观叶植物的花盆,墙壁雪白洁净。

  “您那么说能行吗?”

  伦子比直江错后一步走着,不安地问。

  “没办法呀。”

  “我们也要这么说吗?”

  “当然!”

  直江直视前方回答说,两手cha进白大褂衣袋里。

  那位门诊患者仍旧呆呆地坐在圈椅上。病历上写着55岁,但他两鬓已明显斑白,头发稀疏,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得多。

  “您在哪儿上班?”

  “东京都政府。”

  这位叫做桑名的人手捂着脖子回答说。

  “您现在……”

  “刚刚拍了张片子。”

  X光线医师很快拿来了张片子cha到观察箱上。

  x光照片分正面、斜面、前屈、后屈等六个部分,全部正常。

  “颈骨方面用不着担心。”

  直江一边往病历上填写医生意见一边说道。

  “可是,有点疼。”

  桑名一本正经地观察着cha在观察箱里的自己的骨骼图像。颈部由七块颈骨组成,再往上就是头骨,有个白色的大yīn影。

  “当颈部摇转的瞬间,其肌ròu受抻,里面的血管和肌膜遭到部分损伤,因此,颈根部会出现酸痛,但并不是骨折或脱臼。”

  “这么说,依然是头部震颤症啦?”

  “震颤这一词是表达受伤动机的词,作为专门的病名很不妥帖。总之,颈部在空间像鞭子那样柔软颤动,被闪了一下,说它是震颤症也并非不可,然而我从不使用这种叫法。”

  “那么,该怎么叫好呢?”

  “按理该叫颈椎扭伤。”

  “扭伤?”

  桑名又一次仔细地看了看x光底片。

  颚骨的前方有一排牙齿,其中一个特别明显的就是那颗金牙。桑名一边看一边捂着脖子。

  “总之,支撑这些骨头的环节暂时松动了。”

  直江说这话时,门口出现了警官和一个年轻人。三天前的夜晚,这位警官曾送来过一个满脸是血的醉汉,因而相识。

  “怎么样,大夫?”

  “并不严重,不过,要一个月后才能痊愈。”

  “需要住院吗?”

  “没有必要。静静地休养两三天就行了。不过这种扭伤经过一天以后,反而会加剧疼痛的。”

  “骨头方面怎么样?”

  “都很正常。”

  “听说骨头没事!”

  警官向木然站在身后的青年说。青年穿着huáng地绿条纹的花哨毛衣。

  “你就是撞车人?”

  直江问他时,青年像受惊了似的抬起头。

  “住在哪里?”

  “世田谷区三轩茶屋……”青年报完地址,然后说他是L大学的二年级学生。

  “是你的车撞的?”

  “他开的是辆流线型的赛车,被撞的一方仅坏了保险杠,而他自己的车却坏了前车灯和不少零件。”警官代他答道。

  “肯定是加入保险的喽?”

  “是的。”青年头扭在另一边回答说。

  伦子在一旁迅速地把青年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记到病历卡片上。

  “要打针啦。”

  桑名回过头来看了青年一眼,然后走向旁边的治疗室去了。

  “我还要详细调查一些事,你先到候诊室去等一等。”

  听了警官的指示,青年走出房间,直江在病历上写上病名和治疗经过。

  “大夫,上次被塞进厕所的那小伙子还老实吗?”

  “还行。”

  “他的伙伴们来过吗?”

  “好像来过一次,不过,我没见到。”

  “是吗,我总觉得后来会给您找些什么麻烦,实在放心不下。”

  “是找了些麻烦。”

  “怎么?”警官为这句一针见血的话着了慌。

  “发生了什么事?”

  “住院时,预支的那3万日元押金,眼看就用完了。”

  “是吗?”警官突然听到医疗费的事,仿佛是自己的事一样惶恐了。

  “患者知道这件事吗?”

  “他当然知道。可就是不想掏钱。”

  “还剩多少钱?”

  “昨天听会计说还能住两天。”

  “两天?”

  “他住的病房一天要3000日元,3万日元的押金很快就光,若不是我告诉不要给他头部拍片,恐怕……”

  “对不起!”

  “你代他道歉又能怎样呢?”

  “是啊,这伙人难道能没钱?”

  “当初对他明确讲过,押金用完马上出院。”

  “现在伤口如何?”

  “个别部位正在化脓。”

  “化脓了?”

  “即使出院了,他还可以在门诊上治疗。”

  直江说完站起身来,用消毒液洗了洗手。

  5点刚过,huáng昏就降临了,而且有股秋寒的感觉。直江在做着下班前的准备,扎好领带后从院部窗口往下俯视城市的夜景。

  低矮的云朵下有无数平房,平房群中到处耸立着大小不同、风格各异的大厦。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灯光越来越多,街面也随着夜幕降临而安静下来。

  直江最喜欢从huáng昏向夜晚过渡的时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每一分钟,城市面貌都像烤墨纸一样显现出来,这在白昼是无法见到的。

  直江一边看夜景,一边沉思。他忽然觉得在自己心里潜藏着的另一个自己出现了,这种幻觉既使他愉快又使他畏惧。

  世上的每个人每辆车都在急速地行进着,唯有从这里俯视到的huáng昏景色却是静止的。

  有人敲门。直江回转身来背朝窗户说:  “请进!”

  进来的是院长的女儿三树子。

  “原来您在这里。”

  三树子略显气喘。

  “有什么事?”

  “如果您有时间,下班后请到办公室来一下。”

  “你爸爸有事?”

  “不,是我妈妈。”

  三树子直盯着直江说。

  直江点点头穿好上衣,拿起大衣。这期间,三树子默默地站在门前。

  “好!”

  听见直江说话,三树子便打开门,自己先走到走廊里。清扫工老太太向他们鞠躬致意,走了过去。

  办公室和医务部都在二楼。这楼呈n形,拐过一角,径直向前走去,迎面就是办公室。在靠近拐角处有楼梯,三树子在那里停了下来。

  “我要在这里告辞了。”

  “回家去吗?”

  “不,去学花道。”

  三树子穿着白色双排扣大衣,脖上围着蓝色围巾,手里拿着年轻姑娘喜爱的折叠式手提包。

  “再见!”

  “等等,您不喜欢芭蕾吗?”

  “你说芭蕾舞?”

  “是的,这月月底有次公演。”

  “噢,这么说是你演出喽?”

  直江想起了三树子一直学着芭蕾舞。

  “不,这次是东京芭蕾舞团的演出,不是我们。您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弄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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