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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旧事_靡宝【完结】(8)

  风转劲,云很快就把月亮遮住,大地复暗。

  就那瞬间,糙丛中有惊鸟飞起。我迅速裹紧披肩。

  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住了我。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只被盯上的猎物。

  有一股陌生的气息飘来,我神经绷到极点,张口yù唤人。

  只觉得后颈一凉,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连着我的惊呼一起捂在了我的喉咙里。身后男人温热身躯贴着我的后背。

  那是一具成熟男xing的身体,我是第一次这样贴近一个男人,这个认识让我不禁轻轻发抖。

  那名男子挟着我退进房内,关上门。一片黑暗中,我清晰地听到他急促不稳的呼吸。

  似乎就那瞬间,我听到了下人拍打院门的声音。不一会儿,王府内的侍卫和下人们涌进了宜荷院。

  那名男子qiáng健有力的手桎梏着我,似乎有点发抖,黑暗中我闻到了血腥味。

  嬷嬷打着呵欠问:“这是怎么了?郡主和小世子都睡下了啊!”

  “王府进了贼,我们过来查查。”

  我微微动了动,示意身后的男人。他却加大了力度,压低声音道:“我可以放开你,但你若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的刀不长眼睛。”

  我在他掌中笑了。

  他一震,松开了手。

  我扬声道:“我这里没有事,你们退下吧。”

  侍卫似有不甘:“恕小的打搅郡主安眠。只是这贼凶猛得很,刚杀了人潜逃,放任不管不行。”

  我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该赶紧抓贼去,不要在我这里耽搁了。”

  我语气不耐烦,嬷嬷立刻赶他们:“快走吧。郡主都说没事了。”

  侍卫在园子里搜了一圈,没有收获,扫兴而散。

  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我站在yīn影里,和这个男子对视。

  我轻声说:“你受伤了。”

  他戒备地看着我。那双怎么都掩饰不去的琥珀色眼睛,在昏暗中格外明亮。

  这时外面又响起脚步声,只听睿在门外问:“姐,你还醒着吗?”边说边推门。

  我连喊也来不及,只见银光一闪,一把雪花短刀已经bī着他的脖子cha在旁的梁柱上。我惊呼一声,冲过去拉过已经吓呆的睿,紧抱在怀里。

  冷汗湿了鬓角。

  我回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子捂着右肋,道:“对不起……”

  我惊讶地咦了一声,就见他软软地倒在地上。

  睿儿和我面面相觑。他说:“去叫侍卫来,他们刚才一定是在抓他。”

  “等等。”我叫住睿儿。

  这事复杂蹊跷,一时未必说得清,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我点亮蜡烛走过去,昏迷过去的男子有着一张陌生的脸,我摸了摸,冰冷的触感。他的右肋下有一道狰狞的伤,血还在流着。

  我对睿儿说:“把柜子里的冬被抱取来。”

  睿儿的脸皱成一团:“姐,你要救他?”

  “他要死在这里,整个王府都脱不了gān系。”

  皇帝对父亲已经很不满了,这时候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睿儿气呼呼地抱来被子,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冰冷的地上移到被子上。我打开chuáng头暗格,取出伤药。

  男子伤口虽然深,但是没有划到重要血管,也没有中毒。我花了一番工夫,终于把血止住,给他把伤口包扎好。

  壶里还有凉茶,扶着他的头灌下,再摸脉,松口气,死不了了。

  这么一折腾,我和睿儿都出了一身的汗。我本想把睿儿打发回他自己的房里,可他突然执拗起来,死活要跟我睡。我只好任那个男子躺在地上,哄着睿儿入睡。渐渐的,我也睡着了。

  醒来时,天微微亮。睿儿在我怀里沉睡着,胳膊紧搂着我的脖子。难怪我一晚上总觉得起闷。

  睿儿这孩子,近来越发粘着我,母亲的去世对他影响巨大。

  我费了一番劲才小心地从他手下脱身。撩开帘子,不意外地看到地上只余沾血的毯子,却不见人影。

  走了最好,少一个麻烦。

  我轻手轻脚下了chuáng,披上衣服。我没习惯留侍女守夜,她们都是到了时间才进屋来叫我。现下天色还早,我尚有时间收拾那张毯子。

  刚把毯子抱起来,转过身来,突然撞上一个高大的身躯。

  我倒抽一口凉气,他的眉毛也难受地皱了一下。

  这不怪我,自知有伤还送上门来。

  男子伸手要接过我手里的毯子。我看了看还熟睡着的睿儿,一把将他拉到对堂。

  关上门,我打量他。脸上还贴着假皮,看不出脸色如何,可是看他行动自如,想必伤不太重。

  这样一想,便急着想把他打发走,道:“阁下看样子没大碍了。”

  他笑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您的朋友想必现在正在担心你,小女子这里狭小简陋,也不利于阁下养伤。我看阁下不如换个地方。”

  男子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玩味:“郡主这是在赶我走吗?”

  我只想着睿儿就要醒来,没了耐心:“阁下身手不凡,小地留不得您。阁下请多保重,后会无期。”

  男子一脸yīn森地笑,道:“可是现在全城戒严,我出去就是自投罗网,郡主发发善心,多收留我几日。”

  我冷着脸:“壮士,这是女孩子闺房。”

  “我知道啊。”该人做诬赖状。

  我气,“若是传出去……”

  他打断:“依郡主的本事,怎么会轻易传出去呢?”

  我给堵住。这人倒是聪明人,一语中的。

  我知道碰硬不行,只好说:“收留你也行。可这样一来,我得担下多大的风险。阁下不是京都人不知道,那东南方的集英殿,昨天夜里起了大火,说是有小贼偷了‘国卷’,又放火烧楼。现在全城戒严,包藏罪犯者,要诛九族呢。”

  男子发出清朗的笑声:“郡主,天下谁人敢诛您的九族?”

  我只笑不语。

  他问:“你想要怎么样?”

  我说:“总得给我点保证,要被查出来,我的名节可要不保。我也不是热心肠的人,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总得有点好处。”

  男子扬了扬左眉毛,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弯刀:“就以此为证,许诺我三个要求。”

  男人微笑着,“我答应。”

  我道:“阁下果真是慡快之人。那么,第一,我们彼此以真面目示人,坦诚以公,还请阁下把你的面具取下来。”

  男子一愣,却没有推托,动手自脸上缓缓撕去了一层薄膜,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我在太后宫里的珠帘后看到的男人。

  他一笑,魅惑众生,居然有这么俊美如天人的北国男子。

  我说:“你已经知道我了,小女姓陈名念。今上赐封,和熙郡主。”

  他说:“我叫韶。”

  “少?”

  他执起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下那个字。“韶”。

  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我的掌心,我微微一个激灵,qíng不自禁地将手一下缩了回来。

  韶又冲我露出眩目的笑容来。

  第11章

  这个叫韶的男子就这样住在了院子里。要在这样一个不大的院子里藏一个大男人,却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朝廷要犯。

  于是院子里就多了一个补门窗的家丁。房屋年久,总有失修之处,那个叫阿石的家丁就是专门负责把白蚁蛀的梁木换了,把腐朽的窗棂改新。

  我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睿儿在旁的石桌上写功课。雨前还是那么口齿留香。我惬意地深呼吸一口桂花的芳香,看到远处角落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真正的阿石早就带着银票同相好私奔走了,冒名顶替者却出乎我意料的是个勤劳的人。

  很显然的出身高贵,虽不至十指不沾阳chūn水,可也肯定从没做过那些杂货。他却拿来顺手,似乎还gān得很上劲。

  起初还担心他不习惯。我并没有给他什么特殊关照,他睡在下人通铺,吃的是下人食物。这样那样,这个男人居然安然接受。

  最让我刮目相看的事,他居然能将与生俱来的气质严实地掩藏起来。看起来就同真的阿石一样,木讷,老实,话不多。

  睿儿并不知道阿石是假扮的事。我告诉他那个男人次日走了,他松了一口气,便没再问这件事了。

  京城还在戒严中,听说城里随处可见巡逻的侍卫,进出都查得甚严。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家闭户。

  “国卷”是大陈祖上传下来的一卷手由历代帝王亲手抄写的经文,想必除了经文外还记录了皇家许多不为人知的事迹。虽然不是什么关系国运的珍宝,但是就这样被人轻易盗去,皇帝脸上无光,陈氏祖上蒙羞。

  我并不在乎皇帝是否为此气得茶饭不思,却是很好奇韶某人偷它的目的。

  隔岸观火的人,总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母亲死后,我的xing格里多了几分寒凉刻薄,并且以此为慰。能够保持这样的冷漠,才有机会从这个巨大的泥潭里挣扎出去。

  睿儿忽然把笔往地上一摔。我回过神来,疑惑地望着他。

  他俊秀的脸上笼罩着乌云,却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我看他留在案上功课,字迹虽然马虎了点,但已经写完了,便没有出声拦他。这个孩子,最近突然有点yīn阳怪气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都是这样难理解吧。

  我亲自收拾好了书本,抱进屋里。睿儿在里间换衣服,弄出很大的声响。

  我笑道:“你是怎么了?嫌王府里闷?这阵子外面乱,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里厢又是重重的砰一声。

  我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睿儿已经脱下上衣,初始发育的介于孩童和少年的身体修长白皙,细致的肌肤紧绷,手脚肌ròu开始显现力量。将来,这副身子会如他的父亲一样挺拔高大,充满力量。

  我有点恍惚,忽然怀念起那个胖胖软软,手脚短短,棉花糖一样依偎在我怀里的小东西。

  母亲生下睿儿后,qíng绪低落,颇为压抑,整日陷入自己的沉思,很少关注外界的事物。我感觉得出她在回避睿儿,这个儿子活生生地在提醒她的生活是怎样破碎的。

  她忽略睿儿,那照顾弟弟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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