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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_番尘【完结+番外】(7)

  “府里缺你吃喝吗,你不该藏钱。”

  这一说,哑巴更无地自容了,和尾巴翘上天的吴德成了鲜明的对比,戾南城看着,又道,

  “那些银子,你打算作何用?”

  哑巴连着一通比划,吴德的笑渐渐暗下来。

  “他说管童相了一门亲,要赎身才行,那些银子用来资助管童。”

  戾南城听着便笑开来,“他还差多少银子?”

  哑巴比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

  哑巴摇头。

  “三十?”见哑巴点头,戾南城往后一仰靠上椅背,“我记得管童是守夜的吧,既然你想帮他,我看这样,你把他的活顶了,那三十两就不要了,你同意吗?”

  哑巴当然同意。

  而吴德的脸色像吃了屎一样。

  “退吧,今儿就由你当值守夜。”

  哑巴冷不丁地一抖,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又见戾南城冲他神色不明地笑,立刻觉得脸跟火烧似得滚烫,转身走出书房时,连脚下的门槛也没留意,险些被绊倒,他趔趄着跑出去,冒了一身冷汗。

  “吴德,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吴德哪敢他言,忙不迭点头,明面上哑巴多做一份工算是责罚,可是哑巴升迁就是因为守夜守出来的。

  戾南城头一次觉得,破谷子烂芝麻的事,还挺有趣。

  第6章 五

  五

  管童喜滋滋离开戾王府。临行前,对哑巴千恩万谢,并许下承诺,一定多多存钱,将来帮他赎身。哑巴只能笑笑,心苦不可言。他宁愿做一千一万份工去换那一夜的结束和淡去。

  傍晚,戾南城又和一帮官家子弟喝花酒,直至戌时三刻方回。酩酊大醉的戾南城在仆从的搀扶下,还是走得东歪西倒。

  他醉笑着嘴里不住地嘟囔,口齿模糊没人敢问。

  吴德清楚,主子喝得高兴,那必是要找人暖房的,他乐颠颠凑上前去,谄媚地像只狗,“主子,是叫小蝶还是如玉啊?”侍房的婢女不止两个,吴德之所以只报了这两名字,是因为收了她们不少好处。要知道,戾南城尚未婚配纳房,目前谁能爬上他的床,谁便是府中极有脸面的人。

  戾南城吐着酒气动了动嘴皮,吴德凑上耳朵,又轻问了句,“主子,唤哪位?”

  “哑巴…哑巴…”

  吴德的表情冻住了,七孔张大,一瞬间明白了哑巴升迁的缘由。

  哑巴正准备收拾被褥去廊下守夜,他住的大通铺,从头到尾住了两排十人,俱是守夜的一班,众人得知哑巴今儿被点名守夜,心里偷着乐。眼下这个时辰,还剩哑巴一人在床下忙活。

  “哑巴!”

  吴德故意高声喊哑巴,叫清醒了要睡不睡的一帮人。哑巴两下抱起被褥迎上吴德,可吴德却没有立刻走,而是轻蔑得打量他。哑巴不理会,不走他自己走。

  刚越过吴德,袖子便被扯住了,耳边传来吴德轻薄的话声,“我说你一个低贱的下人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出人头地了,呵…呵…你真行啊!”

  哑巴的脸色顿时铁青,而房中还传出嘈乱的议论声,他只不过扫了一眼,便被那些人赤条条的眼神吓住了,泛青的脸变得惨白。

  吴德的目的达成,心满意足,他冷冷地说道,“走吧,主子还等你哩。”

  身后一片谩笑,哑巴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从前被人轻待漠视,都不曾伤他半分,而今日,他的耻辱心终于冲破浑身的硬壳冒出芽。

  他想念咫尺方寸之地的自在。

  吴德使劲推了他一把,“好生伺候主子!”

  哑巴形同木偶,进到卧房后便跪着不动。

  房门从外面被关上,哑巴依旧稳跪如山。床那边传来几声咳嗽,他仿佛不闻,眼睛半天没眨动。

  若是戾南城就这么睡去,哑巴或许能跪一夜。

  约莫一个时辰,戾南城口干得厉害,生生渴醒了。他晃头晃脑得坐起来,两脚蹬直翻下床,闭着眼往茶桌走。他伸手去摸杯子和茶壶,打翻一只杯子又摸旁边的,摇晃着倒满了茶水仰头一口饮尽,还满足得哈了一声,这才睁开眼睛。

  却瞥见门口有个黑影,戾南城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是哑巴,他又走近前去,蹲下身细瞧。

  要说哑巴的心也够宽大,跪坐着都能睡着。

  “嘿,醒醒。”

  戾南城忍不住笑了,像逗娃娃一样,食指点了点哑巴的脸颊。

  哑巴眨动着眼醒来,眼底水光朦胧。戾南城的心漏跳了一拍,世人皆污浊,或为名利或为钱财,有所图心必不纯。可是哑巴初醒时的那一刻,双眼不染纤尘,纯净地通达心底。

  “你跪在这做什么?”

  戾南城盘腿坐下,哑巴舞了几划,想起戾南城不懂手语,指了指门外的走廊。

  戾南城顺着哑巴手指的方向看去,“守夜,对,我是叫你守夜,可谁让你跪房里?”

  哑巴不傻,他呆了片刻,眼珠子溜了半圈,又指指廊下,紧接着要爬起来出去。

  戾南城失笑,忙抬手拉。却忽然,哑巴才一只脚着地,膝盖骨跪麻暂失知觉,双腿一软,直扑向戾南城怀里。

  戾南城双手接住,贴着哑巴的耳朵贼笑,“既然你投怀送抱,我却之不恭啊。”

  哑巴急急挺直腰杆,疯狂摆手否认。

  戾南城笑得更开,咄咄逼人的气势。

  哑巴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无声无息得看着地面。

  戾南城备好了另一句话,哑巴要说没忘,他便说那一起回味回味。反正哑巴逃不了。

  他稍稍欠身,凑近哑巴一些,又说,“我记得你昨儿哼了一声,你天生不能说话?”

  哑巴极快得抬了一眼,摇头,脸红地像烧热的铁。

  “明日给你请个郎中,既非天生,或许可治。”戾南城撑着腿站起,对上哑巴不可置信的眼神,伸出一只手,“自己走,还是要抱?”

  哑巴有生以来,除了王爷对他这么好之外,戾南城是第二个,一句话便让他暖到骨里。

  依着哑巴知恩必报的性子,这话,他永世不忘,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他在所不辞。

  哑巴搭上手,撑地站起。戾南城触到掌中干糙,好似握着一杆枯柴,他又摸了摸哑巴的手背,细皮嫩肉,和手心截然不同。他侧眼看看哑巴,啥也没说。

  翌日,哑巴晚起了足足一个时辰,一看床上只有他,连忙手忙脚乱得下床穿衣。

  打开房门,阳光照得他眯紧了眼皮,等到适应光线,才看见门口排排站着一堆人,他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得后退开。

  “请公子更衣洗漱。”

  侍女端着洗脸水和新衣鱼贯而入,分头忙活开,哑巴的旧服被脱去,套上崭新的锦衣,手中递上一方热手巾,旁边一杯清茶漱口,又被领去西厢一处独居室。

  哑巴光鲜亮丽得坐在窗前,风过竹叶沙沙作响,他还未反应过来这如梦似幻的早晨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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