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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_宁远【完结】(37)

  既然红粉知己是这等姑射神人,那与她正面交锋很难占到上风。不如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月娘眼泪止住,越听越兴奋。

  第二日一早月娘便悉心装扮,穿上燎公子最喜欢的裙子到他的院落前唱曲儿。此曲名叫《醉仙记》,是燎公子最喜欢的曲子,描述的乃是一名青楼名妓对富家才子的思慕之情。月娘唱得声泪俱下,连带着门外的小卒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主动进屋通报燎公子。院落大门开,燎公子当真被她感动,亲自出来迎她。

  “月娘,你这又是何必?”燎公子竟跪在月娘面前。

  月娘在他怀中也是泪如雨下:“若此生无法再见到燎公子,月娘愿怀着一颗对燎公子倾慕之心永堕黄泉!”

  月娘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燎公子花容失色。月娘吊着最后一口气似的跟他倾诉这些日子多么思念成疾如何肝肠寸断。燎公子捧着她消瘦的脸哭成泪人,如丧考妣的嚎啕之声连躲在百步之外的甄文君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燎公子实在比月娘还要会唱戏,竟让人分不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见他将月娘扶进了院中也算是达成目的。

  果然随后几日燎原班又有机会赚燎公子的钱,连续几日都去了燎公子那儿。

  月娘却依旧高兴不起来,甄文君问她缘由,月娘说:

  “以前唱的是什么?《洞玄子》和《畅春庭》!现在呢?居然要我唱《刘娘子三伐北疆》,唱《兰陵王》!说那些个艳曲不适合姐姐听!怕污了她的耳朵。他说的姐姐就是他那红粉知己!”

  甄文君忍着笑,劝她:“你且唱那《兰陵王》,只要能随燎公子走了唱什么都是值的。”

  月娘也知道这个理儿,不过是和甄文君倾吐一番好散了胸中气闷。

  月上树梢,华楼内乐声再起。月娘果然上台唱了《兰陵王》,声情并茂唱得还挺好。

  甄文君爬到戏台架子最上方,扒着竹竿儿往外看。她早就查勘过了,只有这儿能够俯视整个场子,将所有包厢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今日要月娘唱那《兰陵王》,红粉知己肯定在场。甄文君对燎公子这位红粉知己非常感兴趣,她想看看红粉知己究竟有多貌美。更重要的是燎公子对此人千依百顺,很有可能是他的弱点软肋。若燎公子是卫子卓本人,那么掌握他的红粉知己便是重中之重。

  天气寒冷,高处更是风疾。甄文君戴了顶破旧的皮帽子跟猴儿似的爬上杆子,一眼就找到了燎公子的包厢。见今日场内除了他这处的包厢外空无一人,莫不是想和红粉知己单独看戏?这样也好,省得甄文君四下找人。

  包厢外站着两大排的婢女,内里只有两个人影。右侧戴冠的肯定是燎公子,坐在左侧之人看剪影的确是位女子无误,只是她正埋于阴影之中,看不清她的面庞。

  要是戏台子上的火光能够往她脸庞的方向移一点儿就好了,只需一点儿就能看见她的脸。

  甄文君心里如此想,没想到下一刻便真有火光从她脸庞上晃了过去。这一晃时间颇短,不过甄文君还是看清了那人之貌。

  足足愣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缓过劲儿来。

  第一个念头便是月娘完全没有夸大其词。

  世间竟有如此容貌,真教人目瞪口呆。倾国倾城人间尤物之类的辞藻放在她身上只觉得轻浮可笑。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甄文君只想到这句诗。

  她安静地坐在那儿的,可是火光晃过之时于她眼中又含着一丝锐利待发之气。

  美且危险,令人如痴如醉。

  寒风“呼”地一声刮飞了甄文君的皮帽,将头发吹得凌乱也丝毫未察觉。

  第24章 神初七年

  戏台上燎原班的人依旧在卖力地演出《兰陵王》, 那些生动热闹的唱腔迟迟进入不了甄文君的耳朵里。

  “别说男子, 就连我都像丢了魂儿似的忍不住一直瞧她……”

  月娘的话此时在她脑海中变成了甄文君自己的声音,她一直没从竹竿上下来, 心里隐约期待着火光能够又一次闪过包厢, 再能瞧见那女郎的样貌。

  可惜心中所想一直未能如愿, 暴露在外的耳朵都要被冻掉了也没能再等来机会。甄文君已经记住了女郎模样, 正要下去时燎公子倒是身子往前探了探, 指着台上的月娘不知在跟他的红粉知己说些什么, 仰着脖子笑了起来,细长的手指在光滑的下巴上抚摸着。

  甄文君呼吸一窒, 往下爬的动作停滞了。

  虽说大聿男子不似胡族男子成年后必要蓄胡须, 他们可以选择蓄美髯也可选择刮个干净,毕竟神初年间无论男女都以阴柔为美。从贵族士大夫那儿吹来的审美之风盛行已久, 男子覆脂擦粉乃是最时兴的做派, 就连铨选高官, 家世相同时也都以谁更貌美为评断原则。

  在此世风之下燎公子之美并非难以理解,可是美是一回事,光滑的脖子上瞧不见喉结又是另一回事。

  甄文君几乎看瞎了眼睛都没能找到燎公子作为成年男子必有的喉结。或许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又可能是喉结不太明显所以难以察觉,这都说得通,但是他这一双又白又精致的手实在不够男子的尺寸, 怎么看都是小娘子的手。

  仔细回忆燎公子的点点细节, 他窄窄的肩膀和雌雄莫辨的声音……一切疑点都导向某个结论——燎公子是个女人。

  她是个扮作男子的女人。

  甄文君返回地面时手已经被风吹出皲裂, 小脸刺痛, 可她全然顾不上这些,脑子里来回思索着几个关键字眼中的联系——

  女人、乔装、卫子卓、燎公子、龙炎木……

  所以她想错了,燎公子并非卫子卓?他只是恰好和卫子卓有些关系而已。不,或许一点关系都没有,燎公子只不过为了沾花惹草方便所以乔装改变掩人耳目,又恰好是平苍大族出身,一切都招人误会,谢家竟以为她是卫子卓。

  月娘唱罢下台,甄文君问她:

  “你与燎公子如何交媾?”

  月娘一愣。

  “女子与女子之间,也能行房事?”

  月娘呵呵笑,所说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想:“小娘子少见多怪,燎公子并非是我所服侍的第一位女子,世家大族为了延续香火扩大宗族干了多少性别错乱之事我见了太多。女子又如何,以后我跟着她当个婢女都好,若是她一直维持现在的装扮以后三妻四妾我也不在乎。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谁能给我我就跟谁。”说完月娘指尖在甄文君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笑得妖娆,“女人和女人共赴巫山的快活,你不懂。”

  甄文君思绪有些乱,总觉得自己被人绕到了正道之外,思绪迷路,非常痛苦。

  竭力想要找到正确道路之时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甄文君烦躁地抬头,见戏班的人被推挤到一块儿,并不宽敞的后台一时间混乱无序,推搡不断。

  发生什么事了?

  甄文君正疑惑着寻找混乱之源,忽然一声男子爆呵让他们跪下,闪着寒光的兵刃一亮,所有人低呼一声齐刷刷地惊恐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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