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苏老夫人突然抓住机会奋起了, 还是趁着儿媳重病的时候。
老夫人看着儿子这样, 不悦地皱起眉头。因常年礼佛而显得慈和宁静的面容，瞬间变回了从前严苛凌厉的当家主母模样。
“你也知道自己五十五了。”她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就不能给为娘生个孙儿, 让为娘高兴高兴?”
苏太师保持沉默。
老夫人见状长叹一口气：“儿啊!为娘已经快七十了，怕是陪不了你几年了, 为娘只想在有生之年, 还能抱一抱孙子......”
母亲都这么说了, 苏太师焉能反驳?只好应下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发妻，但百善孝为先，看着满头华发的母亲，他一个拒绝的字眼儿都说不出口。
左右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怕是也没法有孩子。就算宠幸几个妾室, 应当也不妨事。
老夫人看着自家儿子离开了，这才冷哼一声。
“老太太仔细脚下。”大丫鬟扶着她，缓缓往里屋走去。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什么。
她本不该借此机会跳出来给儿媳找不痛快，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她其实已经不奢望能有孙儿了。但是，既然龙椅上的那位发话了，那她老太婆少不得要出来做点什么。
儿媳那蠢女人真是什么都敢做，明知容儿是上头那位的心头好，还敢这么作践容儿。
老夫人虽然不待见闺女，但好歹是自己儿子骨血，从未想过亏待他们。这苏夫人作为亲娘，行事反而不如她一个不喜孙女的祖母，着实令人心寒。
“让花嬷嬷走一趟，替我这把老骨头去看看容儿。容儿出嫁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夫家受了多少委屈，竟从未同我说过一星半点。”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必畏惧她那夫家，她何必苦了自己?”
在她看来，若是孙女婿对孙女不好，她宁愿孙女和离归家的。虽然儿子重规矩，不喜女儿和离改嫁，但在这个家里，她还是能够压住她儿子的。
只要她早点给孙女觅个新的好人家嫁过去，就算门第低一些又如何?疼人就好。回头她仙去了，也不怕孙女受夫家和自家那个迂腐的儿子欺负。
大丫鬟连忙劝解了老夫人一番，连说大小姐的夫家便是看在他们苏家的面子上，也是不敢磋磨大小姐的，请老太太放心。
可事实如何，却不好说。
皇帝案前每日都有新的消息被查出来呈上，越看这些东西，他越是心情不悦。若不是念在快要过年的份上，他恨不得现在就发落了德妃。
宫里年前最好还是太平一些，免得影响了众人过年的兴致。
皇帝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信件妥善放置在一边，决定等过完元宵就立刻动手，解决这个碍眼的女人。
另一头，云想宫里德妃听闻祖母竟然给父亲塞了一堆好生养的小妾，差点气得吃不下饭。
母亲病危的时候，祖母居然做出这种事，真不怕外人戳苏家的脊梁骨吗?
“我外祖家......”德妃抿了抿唇，提道。
当年苏夫人能够压制住老夫人，靠的就是娘家。老夫人娘家式微，苏夫人娘家却越来越兴盛，因此她才能把婆婆压得死死的。
德妃不觉得外祖家会放任她母亲受欺负，故而才提了这几个字。只不过为人子孙，不好说得太明显，毕竟是忤逆不孝。
红岫脸色尴尬，悄声说道：“舅老爷最近触怒了陛下，被勒令闭门思过了。”
虽然只提了德妃的舅舅，但是红岫的脸色显然不是只说他一个人。而是在说，她整个外祖家，都糟了皇帝厌弃。
德妃刹那间脸色苍白。
——外祖家若是衰落了，老夫人逼着父亲停妻再娶，那她母亲该何去何从?
这整个淮京里，这样的案例还少吗?当年盛极一时的施家获罪衰败时，施家的女婿们泰半都休妻，将无所出或者只生了女儿妻子赶回了娘家。生了儿子的，则被软禁家中，彻底不见天日了。
像苏夫人这个年纪，被休了可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毕竟时人对女子总是苛刻的，光是流言蜚语就能逼死女人。
-
区别于云想宫的愁云惨淡，凤仪宫倒是一片欢欣。
晴曦天天带着小跟班们在院子里玩耍，无忧无虑的样子，看得人十分欣喜。贵妃与皇后在屋中翻看账本的时候，听着这些清脆的笑声、玩闹声，也便觉得疲惫一扫而空了。
接近年关，年底宫里还有年宴要置办。
“年宴也没什么意思。”傅秋水说道，“这些宴会回回都差不多，没有新意。”
沈贵妃深以为然：“还好元宵那日没有宫宴。”
元宵的时候，宫里各处都会挂上灯。尤其是是御花园，到时候帝王携众妃夜游御花园，也是一大“美事”。
沈贵妃却不觉得美，她凑到皇后身边同她咬耳朵：“元宵夜里我带你出宫看灯吧?”
宫里的灯看起来有什么意思?
皇后笑了笑：“别闹，皇后贵妃齐齐缺席，要叫人看出问题来的。”
“不要紧。”沈贵妃混不吝地说道，“就元宵节中午我与你酣饮共醉，于是夜里出不来了，谁也不能说什么。”
“......”真是亏你想得出来!
沈贵妃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好：“就这样，晚上我带你出去看灯!”
“那晴曦呢?”皇后慢条斯理地问道。
沈贵妃为难了，她想和媳妇儿过二人世界，但是不带晴曦，这小魔王肯定要闹腾的。
“要不然，早点把晴曦哄睡着?”沈贵妃出了个馊主意。
皇后娘娘：“......你去哄!”
沈贵妃立时应了：“好!”
为了二人世界，哄个孩子睡觉而已，不怕!
商量完了元宵节的事情，两个人又安安静静地开始处理宫务。想要过年的时候偷个懒的话，那现在就要提前把这段时间的事务都给安排好。好在年底了宫里事也不多，就是给宫妃和宫人们分发月例、新衣，还有安排宫宴事宜。
有晗秋和满辰的协助，倒是处理得很快。
腊月廿十这日，沈贵妃打发走了最后一个来对账的管事姑姑，总算是把所有事情都折腾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长臂一搂，就把皇后娘娘拐进了怀抱中，拥着她扑进了软塌里。
“累了?”皇后戳了戳她的腰。
沈贵妃笑着说痒，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下面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月了。”皇后说道。
沈雨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躺一会儿，然后我们出门逛逛。”
这十来天闷在屋子里处理宫务，都没有什么时间出去散散步了。快到过年的时候，下了两场雪的淮京终于迎来了阳光。
只不过，下雪冷，化雪更冷。所以后面几日只怕是要比之前更加寒冷。
出门之前沈贵妃特意多拿了一件厚外套给傅秋水套上，自己则穿得相对清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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