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告诉他世界爱他(五)
兰斯看着神采飞扬、自信优雅的莱克斯,竟然觉得记忆里那个怯弱少年的影子有点模糊。他甚至觉得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不可思议。但他又对此感到欣慰，变得强大总归是一件好事,懦弱和可怜永远不可能拿来当做不前进的理由，救赎自己的人从来都是自己。从莱克斯的身上,兰斯总觉得能看出,以后的克拉克也终将褪去青涩。
“你看上去很高兴。”克拉克说。
莱克斯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微微侧着头,蓝色的眼睛像他们头顶的拼花窗户上、被阳光照射的蓝玻璃似的,“我是很高兴,我很少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我早想有个弟弟了,如果我有个弟弟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克拉克从善如流，“哦,我也很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哥哥。你很好啊。”
莱克斯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笑着看了兰斯一眼，“咳，你是忘了兰斯还在身边吗?”
兰斯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克拉克听到莱克斯的话，愣了一下，紧张地瞧着兰斯，却发现他这样的反应，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
“汪!汪汪!”
白色小狗蹲在克拉克的椅子边，抬着头冲他吠了几声，摇着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又可爱又可怜。
克拉克这才记起来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个小东西没有分东西给他吃，询问了一下莱克斯，“我可以分它一点东西吃吗?给我的小狗。”
“他吃得了一个茶杯的食物吗?”莱克斯笑了一下。
于是克拉克拿了一个骨瓷碟子来，先是盛了些骨头，然后想起这狗狗还太小大概会咬不动骨头，就弄了一些肉混着肉汤，里面有一些细碎的小骨头。
白色小狗嗅了嗅肉汤的味道，然后低头开始吃了起来。
他们边吃饭边聊天，和以前一样，莱克斯不会插嘴太多，但会用深邃的眼睛看着你，表示他正在认真用心地侧耳倾听，并且时不时地发表几句意见说几句俏皮话，将话题变得生动有趣。兰斯甚至有种回到当年他们坐在一起玩耍时的错觉。
莱克斯笑着说，“说起来，前段时间，我晚上做梦还梦见我和小时候的你们一起玩。好像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样。说实话，我会想，要是我小时候就真的认识你们该有多好。”
克拉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去看兰斯，“……我也这么希望。”
可兰斯也愣住了，他能说什么呢?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没办法轻轻松松地开口告诉莱克斯，你可能不是做梦，而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来。我们真的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和你认识了，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是朋友。“我当然也希望。……但是，我现在能去洗手间吗?”
“肖会带你去。”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一丝不苟，礼貌地带着兰斯去了洗手间。
等到兰斯洗手时，老管家站在门边，敲了敲门。克拉克转过头去看到他，“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很疑惑为什么莱克斯少爷现在不记得你们兄弟了。”管家说，神情真挚，“我很抱歉这样要求您。但是作为他的朋友，为他着想的话，请您不要告诉他过去的事情，请不要让他回忆起他已经忘记了的事情。”
“为什么?”
“那段记忆里包含着非常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我无法透露太多，但是他是我从小照看到大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他崩溃。他已经崩溃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莱克斯少爷是个好人。”管家像是古井一般的脸色起了一丝悲戚似的波澜——他的上半生都在为莱昂内尔·卢瑟鞠躬尽瘁，像是机器人一样听从任何指令，甚至最后却因为一点小事而被莱昂内尔无情地抛弃。那之后他总是记起那个少年孤助无依的身影，他站在敞亮空豁的客厅，憧憧的灯火下，哭的满脸泪水。他不忍心，因为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但他也不敢去给莱克斯擦一下。因为是服务原因被客户解雇，失业以后的他很久都没有找到工作，直到前几年，莱克斯主动找来并重新雇佣了他。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兰斯像是叹气似的回答，“好的，我知道的。”
“你们或许还可以在这里用个下午茶。我觉得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还有，肖的手艺很好，他的红茶和牛奶曲奇都味道一流……”莱克斯站起身，“想逛逛这里吗?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我的温室花园，我亲手中了好些植物，还有几朵珍贵的黑玫瑰。”
“这样不会打搅到你工作吗?”兰斯问。
莱克斯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放松过头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光脑门，“哦，对，我忽然记起来了，我好像是有点事。但是不妨碍，我更紧张招待你们的事，工作我天天都在干，可没偷懒，但你们却不会天天来。”
克拉克则响起要整理小狗吃完的碟子，弯下身去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那个骨瓷碟子去哪了，他看着仰着头的白色小狗，比划了一下碟子的模样，问，“你把碟子藏到哪去了?”
白色小狗歪着头，蓦地打了一个饱嗝。
“没关系，我们会找的。”管家说，“只是一个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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