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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口_黯然销魂蛋【完结+番外】(3)

  「前面那辆救护车。刚送进去,被捅了好几刀。」大约是碰过几次面,灰láng派出去的弟兄们看见何天佑倒在血泊里,原本想替他收尸,没想到这个天生兄弟命的小鬼命真的很硬,又可能是杀他的人手下留qíng,更可能是他不甘心死,所以捅了这么多刀,竟然还留口气。这几个人就顺手的将他送进医院,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何天佑自己的造化了。

  愕然的看着手下,灰láng望向急诊室,又一个送进去?现在是要怎样?赶尽杀绝吗?这几个小鬼不都要乖乖上船了,就让他们到菲律宾去啊!为什么闹出这么多事?

  不一会儿,又一辆计程车驶近,一名纤瘦、美丽的女子一脸焦急的走近医院。灰láng老远就认出她的背影,他从没想过,即使他什么也不讲,那个女人还是在等他,带着他的儿子,什么也不讲的默默等着他。

  「小玲——」急忙的赶到周婉玲身旁,灰láng惊讶于她的苍白,还有眼神中的无助。她并不了解黑道的世界,她也不想去了解它,所以她才什么也不说,不想周以文跟灰láng相认,不想连他也陷入那个万劫不复的世界,可是该来的始终躲不过去。

  「那个……那个叫阿伯的打电话来说,说以文受了枪伤……他怎么会中枪?他……他为什么中枪?」看见自己等了一辈子的男人,原本的坚qiáng一片片瓦解,周婉玲大滴大滴的眼泪哗哗的落下,她跟周以文相依为命了大半辈子,他就是她的支柱,如果他不在了,她也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了。

  「不要紧张,会没事的,我们进去了解一下,以文会没事的……」搂着周婉玲,灰láng像是在安慰自己般的安慰她。

  碰的一声,一行人还没走进医院里,突然有个重物笔直的砸在停在路旁的轿车车顶,灰láng等人想也不想的抬头,无巧不巧的与在天台上的疯狗文谦对上目光,后者神经质的扭动脖子,毫无人xing的狠戾眼神让人一阵胆寒。

  「啊——。」看清楚了砸在车顶上的是什么,周婉玲失控的尖叫起来。她认得那个肤色白细,有着异国风qíng五官的男孩,周以文曾带他结拜的兄弟回家吃过饭,那个叫李志龙的男孩让她印象深刻。笑起来时眼睛会像弯月一样漂亮,现在却毫无生气的闭上,躺在凹陷的车顶上,鲜血自破裂的档风玻璃上滑下。

  「你们……你们还愣在这里gān嘛——快救人啊——」彷彿受到莫大的冲击,灰láng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张口咆哮。

  这就是他们大人的世界?对这群十七岁的小孩赶尽杀绝?是文谦把李志龙扔下楼的?他不是已经答应要上船去菲律宾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追杀?他明明知道文谦的打算,他却没有阻止,所以这群小鬼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的?

  灰láng瞪着李志龙毫无生气的脸庞,他原本跋扈飞扬,有着一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势,可是现在呢?他不敢想像,周以文在中枪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痛苦,那些枪还是他一手策划偷渡进艋舺的。这些小孩,原本都可以有美好的未来,却硬生生让他们这些成年人捏熄了火光,来不及长大……

  「啊啊——」仍在惊吓中的周婉玲,无法控制的尖叫着。亲眼瞧见李志龙被人扔下楼,她突然感到无比害怕。她儿子也是如此?子弹无qíng的一枪、一枪的she进他身体里。一想到这里,周婉玲神色复杂的望着灰láng,这一切,不要与他有关,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看着自己的手下七手八脚的将李志龙抬上担架送进急诊室,灰láng心底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本来在黑道中打滚,打打杀杀、断手断脚太平常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百毒不侵、铁石心肠了;可是在见到李志龙被扔下楼,他心底还是有某部份在刺痛着。他不是不认得这个小孩,李志龙跟自己的儿子是换帖、拜把,然后呢?如果说混黑道的下场就是横尸街头,那请报应在他们这些成年人身上,那些对黑道一知半解的小孩,不该为此付出代价!

  「小玲,不要紧张……会没事的,他们都会没事的。」握了握周婉玲冰凉的手,灰láng喃喃自语的安慰。

  「我只有以文一人,我只剩以文一人了啊——」看见担架上李志龙嘴角溢出鲜血,周婉玲将他与周以文的影像重叠,彷彿被扔下楼的是她儿子一样,qíng绪崩溃的号泣起来,最后身形一软的摊倒在灰láng怀里。

  「快来帮忙——」急忙的扶稳周婉玲,看惯大风大làng的灰láng,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场面,分不清是伤心还是愤怒,重重的踹了一旁的垃圾筒一脚。

  第二章

  等在手术室外,看着刺目的红灯高挂,灰láng不懂为什么事qíng会演变成这样?真的是走错一步棋全盘皆输。他来,是代表外省帮的想进入艋舺捞油水。多的是方法跟地方角头谈合作,结果他因为一时意气用事,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法。

  没错,了结了Geta大仔、Masa大仔,改朝换代最一劳永逸。而且后壁厝跟庙口的接手人选也已经达成协议,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艋舺角头之间的斗争,疯狗文谦跟李志龙之间的新仇旧恨。疯狗文谦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艋舺里追杀李志龙,还这么疯狂的直接将人从楼顶扔下来。

  谁也隐瞒不了这件事,庙口接连死了Geta大仔、黑面,现在连太子爷也赔了进去。他们不跟后壁厝的拚命才怪,一旦火拼,整个艋舺岂不大乱;一乱,哪里还有油水可捞?

  过了惊慌失措的阶段,灰láng开始恢复冷静。除了李志龙确实是被疯狗文谦扔下楼的之外,和尚是谁砍的、他儿子周以文又是谁开的枪?这些种种,他不得不将矛头指向疯狗文谦。那个男人会不会等不及了,等不及这几个小鬼上船就拉着大队人马冲进庙口的地盘下手杀人?看他在医院天台顶上的狠劲,那令人胆寒、丧心病狂的眼神,他做得出来。

  熟知内qíng的刀疤,在第一时间里就调了不少弟兄到医院戒护,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确认了疯狗文谦及后壁厝的人马撤得一gān二净,不仅如此,还揪出了一个鬼鬼崇崇躺在储藏室的家伙。

  「大哥!」拎着男孩的衣领,刀疤将人拽到灰láng面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见到这么大阵仗,本来就贪生怕死的huáng万伯,害怕的开口求饶,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俗仔,什么抢地盘、争老大的事qíng根本与他无关,他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没人要杀你!」让huáng万伯嚷的心烦意乱,灰láng吼了一句。他不认得眼前这个毛头小鬼,但是刀疤会特别将人逮过来,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叫阿伯,也是太子帮的。」凑在灰láng身旁低声解释。刀疤一直是十分称职的左右手,见过一次面的人,即使是像huáng万伯这类的小角色,他都会替灰láng牢牢记下。

  「阿伯?就是你打电话通知我的,是你救了我们家以文吗?」感激的握紧huáng万伯的手。周婉玲虽然一开始不喜欢周以文跟庙口那帮小混混走的太近,可是几次到家里吃饭,实际相处下来,她发觉那些不过就是爱玩又不读书的小孩而已,跟什么黑道其实扯不上太大关系。

  「不是啦——是我跟志龙大仔送蚊子来医院的;不过是志龙大仔输血给他,蚊子真的流了好多血!」大概发现周婉玲对灰láng有压制作用,huáng万伯十分机灵的紧挨在她身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听见是李志龙输血抢救自己的儿子,灰láng心底有说不出的难受,这有多讽剌?他的亲生儿子,竟然是从李家父子那里得到梦想了一辈子的亲qíng?有个威严但慈详的父亲,一个一起玩乐、闯祸的兄弟。

  而他呢?他这个亲生父亲曾为周以文做过什么?他直接、间接的催毁了周以文的梦想。Geta大仔死在他怀里,李志龙输血救他,结果却摔成重伤。灰láng突然悲哀的发现,即使他们全都大难不死,他都没资格、没立场与周以文相认。因为他了解那个单纯、热qíng的男孩,知道真相后肯定会恨他,不……他现在就已经很恨他了……

  「谢谢,谢谢你们……」眼泪哗啦哗啦直流,周婉玲感激不已的一直道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皱起眉,灰láng又吼了一句。恢复冷静后,原本的忧心被恼怒取而代之,竟然有人敢动他的儿子?别让他揪出凶手,否则基隆港里又会多一个水泥消波块。

  「是……是文谦!我们要上船的,是文谦带人来杀我们!我不是不讲义气躲起来,是志龙大仔要我躲起来的,他说一定要揭发是文谦gān的,所有事都是他gān的!」把所有罪名赃到疯狗文谦身上是李志龙的意思,huáng万伯虽然不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这个谎言说起来却十分简单,就好像huáng万伯打从心底也是这么认为。Geta大仔是文谦杀的、蚊子是文谦开的枪、就连和尚也是文谦砍死的;反正一切坏事都是文谦gān的,他们太子帮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背叛。

  坐实了疯狗文谦的罪名,灰láng的眼神冒出火光。就算周以文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又是砍杀、又是开枪,最后还把李志龙从医院顶楼推下来,这无疑是向庙口宣战。灰láng非常不喜欢文谦的自做主张,外省帮来艋舺是求财不是求气,他要一个整天打打杀杀的地盘gān嘛?

  「文谦那只疯狗想杀志龙大仔,是和尚砍掉他一只耳朵的。只是他们人太多,我们只能把蚊子救走。」害怕灰láng不相信,huáng万伯拼命的加油添醋,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事qíng本该是这样,和尚为了保护志龙被砍死,然后是蚊子中枪,最后他跟李志龙两人在医院里遇上疯狗文谦,事qíng该是这样。

  「所以和尚是让文谦杀伤的?」皱起眉,灰láng狐疑的瞪着huáng万伯。从他们几次密谈来看,文谦跟和尚应该有不错的jiāoqíng,两人也为了整个艋舺的未来携手谈合作。他相信文谦疯起来可能会追杀太子帮的其余人,但他想不透他为什么要杀和尚?

  「是……是啊!因为文谦要杀志龙大仔,所以和尚就跟他拼命。在和尚心目中,只有志龙大仔最重要啦!」有些心虚的愣了一愣,随后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huáng万伯不由自主的大声起来,话刚说完气势又立即萎了下去。

  「幸好他也没死,希望佛祖保佑,能让他平安渡过这一劫。」双手合十的祈求着,周婉玲的话让huáng万伯惊讶得张口结舌,一开始自然是无比开心何天佑没死;随即想到的是,那他的谎话该怎么办?他得跟李志龙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何天佑没死,他应该不会白痴到戳穿他们这个谎话?说是他杀死了Geta大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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